这一刻。
大明。
崇祯站在金殿外,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猛然攥紧。
他神色暴怒的看着金榜上的画面。
那具尸身顺水而去。
可他所说,言犹在耳。
他...
此人,竟仍是自己的臣子!
他愤怒的咆哮着,无力的摔打着面前的一切。
似乎是想要依靠这些来发泄自己胸中的怒火。
兵部尚书杨嗣昌等一众大臣,只是默默的看着,不敢上前,更不敢开口。
崇祯看着金榜上的画面。
短短一次排名。
他看到了此人和夏允彝。
年少的时候,便才情超卓,勤奋刻苦,夙兴夜寐。
以他们的才情,想要考取功名,本不是难事。
可夏允彝竟接连落第,只因为科考竟要收取银子。
连他的前程,也被人买了去。
若不是陈子龙,他连县令也不曾做。
直至最后,一介白身,仍为了报国安民,散尽家财买官。
只为赈济灾民,却被人诬陷入狱!
陈子龙屡次不中,甚至是因为党派倾轧,主考官怕人攻讦。
最终,落得个为民买官的境地!
他们前半生,拼了命的想要守着大明。
纵然无人知晓,纵然千夫所指。
仍是为之奔走,不辞冰雪。
直至殉国,仍是傲骨铮铮。
崇祯铁青的脸色,连带着身躯都因为愤怒而颤抖。
“我不想守护崇祯,我只是想守着大明。”
陈子龙临死前,言犹在耳,振聋发聩!
足见他对自己这位君王,何等绝望。
他们越忠烈,他这位皇帝,就越昏庸。
胸腔的怒火,在这一刻轰然灼烧起来。
崇祯终于咆哮着开口,气的身躯发抖。
“朕怎么会是昏君!”
“朕不会是昏君,不是!”
——————
而这一刻。
大宋。
岳麓书院。
落针可闻。
张栻、吴猎、赵方、游九言、陈琦......
每一位师生都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其中有腐儒脸色铁青。
他们也在脑海中设想着,若是换成自己等人。
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连皇帝都死了,他们还会选择冒死为故国奔走吗?
只是想想,他们脸色便愈发难看。
他们,不会!
可夏允彝会,陈子龙会。
为民买官,冒死周旋。
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仍是不肯放弃。
他们为的,不过是守着他们的大明。
而张栻,作为岳麓书院的主教,宣扬反对科举利禄之学、培养传道济民之才的实干派。
此刻目光震撼,笑容却带着苦涩和惋惜。
尤其是夏允彝自戕,陈子龙投水。
金榜上,那道苍老的声音,宛若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歉疚。
“瑗公,我没守住......”
张栻只觉胸腔一团烈火沸腾,不吐不快。
这名主教看向两位以死殉国的读书人,半晌,终于喃喃开口。
“不愧是好友,和他一样。”
而站在他身后的学生,同样主张经世致用的吴猎神色满是震撼。
终于忍不住握拳高呼。
“你对得起任何人!”
游九言红着眼眶,咬牙开口。
“不错,你已然尽力了,你不欠任何人!”
岳麓书院,一干学子红了眼。
零星的声音渐渐此起彼伏,带着敬意。
“陈子龙,你对得起任何人!”
——————
而这一刻。
乡间。
刚与生母嫡母话别。
夏允彝之子夏完淳转身,准备投军。
可周围密密麻麻出现的敌军,冰冷的刀刃与箭矢锋锐的对准了自己。
怀里的《幸存录》已经被血迹染红,十六岁的夏完淳狼狈的像是一只困兽。
从十四岁开始,他便随父夏允彝血战。
两年来甚至不曾合眼一次。
这些时日,当他闭上眼,便会看到父亲沉入水中的脸。
那样刚烈的死状,让他肝胆欲裂。
他只能泪和血吞。
直到他被托付给先生陈子龙,仍是不肯忘记父亲临终所说。
毁家饷军,精忠报国!
直到血战至最后一刻。
夏完淳吞下口中血迹,胸腔撕裂的伤口传来剧烈疼痛,声虽微颤,仍是铿锵。
少年身影宛若一杆长枪,双膝笔直。
他大笑着,夹杂着咳嗽,目光扫过周围敌军,眸中仍有轻蔑。
数十敌军手持兵刃,面色铁青的看着眼前卑微少年,暴怒咆哮。
只是他却奋尽了最后的力气,朗声开口。
“今日身死,可以慷慨在地下与陈子龙先生相会,真真奇大丈夫平生之豪事!”
“此乃我汉人天下,尔等终究要还回来!”
口中的腥甜此刻竟再也无法抑制,大口涌出。
夏完淳抬眼,灿灿金榜恢弘,天道气息惶惶。
他声音终于逐渐衰落,像是在低声自语,带着几分愧意与遗憾。
脑海中,那个温良面容,似带着温和笑意。
“父亲,孩儿来了。”
“可惜,不曾完成父志......”
——————
与此同时。
陈家。
墓碑前,黄土新覆,夹杂着一丝湿润。
天色暗淡,似乎要下雨了。
陈嶷呜咽着,伸手轻轻触碰墓碑上新刻字体。
父陈公子龙大人之墓。
少年泣不成声,本就病弱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抬眼看向金榜,早已泪流满面。
高悬天空的金榜中,父亲临死前的音容笑貌,竟似仍在。
他想到许多年前,自己尚且年幼的时候,父亲的教导。
报国,报的不是皇帝,而是大明。
为此,虽死犹生!
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
跪在墓前的陈嶷哽咽着,狼狈的捧起地上的泥土,轻轻添在坟头。
脑海中那道穿着囚服的身影,带着愧疚。
转身投水。
眸中似有万般歉意。
父亲到死,仍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好友。
对不起那些和他一样,拼命想要护住大明的同道。
对不起那个......他没守住的大明。
可。
陈嶷呜咽着,泪流满面。
“父亲,后人仍记得你。”
“记得那个千万人不战而逃,仍逆流而上的你。”
“记得那个力虽微薄,仍奋进全力的你。”
“你没护住大明,可你对得起他们!”
——————
而这一刻。
李白落笔,抬头看向金榜。
神色复杂,低声开口。
“你对的起他们。”
远远的,苏轼同样端起黄酒,洒落一地。
“你终究不负大明!”
另一个时空,辛弃疾拱手,神色郑重。
“你对得起大明,对得起江山百姓!”
一个又一个文人的声音响起。
金榜之前,同声渐渐响彻,震撼无比!
“陈子龙,你对得起他们!”
——————
这一刻。
大清。
乾清宫内。
文武群臣跪服一地,不敢开口。
殿上,一道身着明黄,头带端顶的身影,面色冰冷。
赫然便是大清康熙!
此刻他神色冷彻,狠狠看向金榜方向。
胸口怒火积压,喷薄欲出。
尤其是金榜最后。
那个年仅十六岁,出身卑微的少年。
至死都不肯降,纵然狼狈带血,目光仍是轻蔑的模样。
还有那句。
“此乃我汉人天下,尔等终究要还回来!”
字字铿锵,锥心刺骨!
康熙冷笑着,狠狠开口。
“天下归心,大清民心所向。”
“重归汉人,怎么可能!”
只是,当他说到此处,目光却正正对上了那个出身卑贱的少年充血的双眸。
轻蔑,决绝。
康熙忽然怔住了。
这十六岁的少年,双眼之中的风骨。
竟让他有些胆寒,不敢直视。
他脑海中,莫名生出了一个念头。
若九州大地,数万万汉人皆有如此风骨。
大清,未来还能安稳的坐在如今的江山吗?
简直可怕!
——————
此刻。
天道金榜再次显现出新的文字。
【昏君不配拥有忠臣榜】
【NO.19至交好友:夏允彝+陈子龙】
【昏君:明思宗朱由检】
【点评:他们不是为了昏君,而是为了朝代战斗,他们是为了几千年的汉人风骨,朱由检不配拥有这等臣子】
这一刻。
排名19!
他们是岂曰无衣,共赴国难的手足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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