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周期中考,班里气氛逐渐从国庆时的懒散恢复到高强度的学习中,英语竞赛如期举行,我英语成绩还不错,是市里第一,宋衍第二,为此我开心了很久,不是因为第一,而是我排在宋衍前面。
关于这件事宋衍表示无所谓,只是在一节自习课时问我有没有兴趣拿期中考第一,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终于在宋衍将手伸在我眼前挡住我的眼睛时,我说:“好。”
少年的手有些凉,覆在眼皮上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只是须臾间他就将手撤下去了。
“你是要熬鹰吗?”
“?”
看见我不解的样子他低声笑了一下:“刚才那个赌注,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只要是能满足的都可以提。”
“那我要是赢了你下次少写一个填空题。”
少年愣了一下,转而回道:“好。”
我这两周一直泡在物理题里,我虽然学理,但是物理一直都是我的弱项,每天看着各种物理题的我感觉脑袋大了一圈。
所以我决定写一套英语卷子换换脑子时就看见宋衍在写物理,少年刷题的速度很快,选择题一眼看过去基本就能填出答案,大题他写的很少,画几个关键词后思索一会写一串公式上去就换下一套题。
似乎发现我在盯着他看,宋衍手伸过来捏了捏我右手,上次的伤早就好了,只是有几个淡淡的印子总消不掉。
他捏了一会后说:“宋哥物理还可以,你要不要免费辅导?”
这是看不起谁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微笑着把他的手一根一根拨开:“你谢哥物理也不差,英语也相当好,用不着免费资源,谢谢。”
前面李松趴在桌子上哀嚎:“太特么太惨无人道了,他们对我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们知道吗。”
杨吉拍了拍李松的肩膀:“他不懂你的心假装冷静~”
我想起来上次李松周考吊车尾,要是他期中考再差点就得挪到8班了。
我听着他说话有些好笑:“有区别吗?7班和8班。”
李松转头盯着我一脸哀怨:“怎么没区别?爸爸您是要冲市状元的自然不懂我的痛苦。”
一中题普遍偏难,按照他的成绩要是高三加把劲一本应该是稳的。
我陷入沉默,我确实没法感同身受,感情对我而言多少有些麻木残缺,有些感情我体会不到,就比如说同理心,比如看到陈飞浑身是血的样子我不会有惊慌失措或者害怕,反而是刺激和兴奋。
小时候这种倾向就已经开始显现,谢先生和杜女士争吵打架的时候我在一旁冷冷看着,说实话挺没意思的,像两个跳梁小丑。
那个时候杜女士拽着我的头发摁在谢先生面前说我就是个怪物,当时谢先生眼里充满了嫌恶,说实话刚开始是难受的,我以为所有人都这样的,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所以我试着调整自己,默认自己是个怪物,尽量不让他们生气,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然他们发现我没有同理心。
后来和杨吉认识后看着他妈妈每天接他上下学,会给他开家长会,会给他买各种零食,会笑着跟杨吉说他们会是他最强的后盾。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我才是被人遗弃的,我就应该是个怪物,没人爱我是我活该,我生来就是一个人。
所以从那之后我一直藏匿着自己,不敢让人发现我的真实性格,在学校总是一副内敛的样子,渐渐地,就连我自己都快麻木的时候宋衍出现了,所以和宋衍的感情全是我孤注一掷,哪怕最后分道扬镳,我也想信一次,信他也是信我自己。
……
期中考倒数第七天,我听杨吉说陈飞又被人打了。
当时我“昂”了一声。
宋衍听听力中没抬头,然后在杨吉惊讶的目光下我被学委叫到了办公室。
里面有老余,陈飞,1班班主任,和教导主任。
见我进去陈飞就开始了,他一脸骄横的指着我:“老师,就是她在上周晚自习打的我!她和7班新转来的那个男生一起打的。”
额头尚有肿迹,还没吃够苦头吗?
三个老师齐齐看向我,老余站在我面前皱着眉问道:“陈同学你有证据吗?人小姑娘个子还没一米七,腿还没你胳膊粗能打得过你?诬陷也要有个度!”
1班班主任是个女老师,看起来雷厉风行惯了的,盯着我的眼神将信将疑:“陈飞,你好好说,到底谁打的?”
“就是她!我的几个朋友都可以作证!她打的我,那个转校生威胁的我!”
我看到这情况大概明白了,于是配合着陈飞开始掉眼泪。
我抽泣道:“本来……本来我和陈同学就不熟,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说……”
老余是个护犊的,只要我装的像就没人能信,陈飞朋友是社会小混混,小巷子也没有监控,高中又普遍以成绩论高低,他哪里来的自信?
我继续断断续续道:“运动会那天,陈同学拽着我不放……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他就生气了,周天那次……我和宋衍确实遇见了,只不过我肚子疼请病假了,他睡觉迟到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说。”
老余问:“我知道你请假的,有人给你做你在宿舍的证明吗?”
我想了想:“何苑。”
我和她在宿舍呆过一会,只要刻意模糊的提时间差,那就不会被发现。
于是何苑来了又回了,在她的确认下老余怒了:“陈老师,陈飞确实和你亲近,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冤枉我的学生,哪有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被小女生逮住揍的?!丢不丢人?!再说谢叔晔一直在我们班乖巧听话,从来不惹事,倒是这个陈飞!怎么回事?陈老师你必须要给我学生一个说法!”
在陈飞还想说话时被陈老师扣住了话头。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是是是,确实是我的问题,没问清楚就来问确实是我疏忽了,余老师不好意思。”
最后像是一场闹剧一样收场,老余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定是陈飞的错我知道,但他快转学了,以后会没事的。”
听传闻,陈飞他爸是一中校长,难怪他会这么嚣张,要转学啊,也难怪这么放肆。
我吸了吸鼻子,糯糯道:“明白的老师,谢谢您。”
回到座位上时宋衍摘了耳机,我眼睛应该是红了的,他看见我回来问:“刚才哭了?”
“演了一场戏,剧情需要嘛。”
他看着我的眼神逐渐变暖,转而在我耳边低声道:“辛苦了,戏不会白演。”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期中考前夕,我正在背英语作文的时候隐约听到李松说陈飞被勒令退学了,原因听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有人把陈飞干的事全捅出来了,上面有人施压,陈飞他爸罩不住陈飞,为了自己职位,他只能舍弃陈飞,宋衍听到李松的话后耳尖动了一下。
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作文了,又是李华又是李华,每篇都是李华,李华什么时候能退出英语作文?
可是李华听不见我的无声咆哮。
……
考完最后一场英语时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时我书包里手机好像震动了,我慢吞吞划开。
谢昭?
哦,我爹。
是家里面没人给他练手了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我静静地看着手机闪烁的屏幕,一动不动。
宋衍也看过来,我默默的把手机翻过去。
“嗯?”
“你猜这次谁第一?”
宋衍愣了一下,也趴在桌子上看着我:“我吧。”
行吧,聊天结束。
我转身摸出手机给谢先生发了个短信,毕竟他还给生活费的,不回应断了粮我可就饿死了。
谢先生是个生意人,自己开公司,杜女士本人也是企业高管,听起来好像我家境尚可,但其实和我没多大关系,是真没关系。
我默默发呆时宋衍戳了戳我胳膊:“怎么了?”
我转头看着他:“在失恋。”
“?”
我指了指脑袋:“你惹你女朋友生气了,她和我说让你反思一下,别打扰她。”
宋衍趴在胳膊上歪着头笑的整个桌子都在晃,我咬着牙:“好笑吗?”
大课间时间有点长,教室里人挺多,很多都在讨论前天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说是答案有争议。
没等宋衍回答,李松突然转过身:“谢哥,你答案多少?就那道几何题。”
我想了一下,一共两问:“3和76分之31派。”
李松“奥”了一声后就转过去了,我回神看着宋衍,再威胁就没意思了。
我又摸出一本尼采的书,哲学类的书读起来深邃又拗口,我看着书思绪一下就飘到刚才谢先生发的短信了,他说让我回家一起吃个饭,顺便聊聊天。
……聊个屁。
自从我上次挂完杜女士的电话后她一直没再找我,我有点烦,不自觉的就拍了一下书,力道有点重,旁边刷手机的宋衍看着我:“你帮我问问,我正在失恋的女朋友怎么了?”
“前女友。”我纠正他。
“对,再问问她晚上一起吃饭吗?”
我故作沉思:“勉强行吧。”
我瞥了他一眼,少年手机上正是海贼王的的动画片,说实话和他形象好像不太符合。
宋衍气质偏冷,只要站在一个地方面无表情就能冻死好大一堆人,虽然他最近笑的次数挺多,但我依然难以把他和动画片连在一起。
今天又是周五,谢先生突如其来的短信让我没来由的心慌。
一品楼。
宋衍垂眸看着菜单:“你吃什么?”
“我不挑食。”
宋衍挑眉,眯着眼打量我。
“行吧。”我点了点头:“不要葱花不要香菜不要辣椒不吃内脏不吃鸡爪不吃洋葱和豆腐。谢谢。”
宋衍眉毛挑的更高了:“还有吗?”
我想了想:“没了吧。”
宋衍看着菜单慢慢皱着眉。
一品楼是川菜。
我笑着合上菜单带他去了隔壁快餐店。
快餐在二楼,楼下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楼宇缝隙里的远处山峰像是被夕阳蒙上了一层轻纱,缥缈无比。
吃完饭我回了宿舍收拾东西,谢先生家在望远路,离一中有些距离,自从奶奶离世后我就几乎没有回去过,假期也住在奶奶的老房子里,算下来该有一年了吧。
十月下旬天气有些凉了,但望远路46号外面墙上的爬山虎依然翠绿,我看着墙,眼前的场景和七年前我离开时几乎重叠,好像没有变化。
门铃响后是李叔开的门,他看见我时愣了一下,一阵风吹过,他头上越发灰白了,然后张了张嘴要说话时我打断了:“李叔,谢先生在吗?”
李叔点了点头:“在的,先生等了很久了,晚饭也准备好了。”
我道了谢才想起来谢昭反常的厉害。
大厅外面就能闻到饭香味,好像和以前不一样,到门口才看见他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他带着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儒雅和善,好像和暴虐因子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只有我知道他打人的时候专挑打不断并且手感也相当好的那种细柔的藤条,先是胳膊,再是后背,躲在墙角会被踹倒,蜷起身子的时候藤条会带过全身,痛感密密麻麻,现在我后背的印记依然没有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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