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升高以年级第一的身份进入一中时,我爸妈没告诉我奶奶在老家因为脑溢血突然走了。
就像没人在乎这件事一样,也没人管我了,毕竟爱我的最后一个人都没了。
后来我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着看从前霸凌我的人哭着求我放开他时。
我恶劣地笑了,继续拽着他的衣领一下一下往墙上撞。
血肉模糊,歇斯底里。
究竟谁才是枷锁?
恍惚间我转头看见有人似乎向我走近,那人逆光而来,身后尽是一片光明。
……
凌晨三点,我从噩梦中惊醒,我摸了一下额头,一片湿腻。
又梦到陈飞了。
我下床飞快的冲了一个冷水澡。
然后熟练的打开论坛搜索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一个最厌恶的人。
我翻了几篇帖子,都是什么野外失踪,雨天失足。
无脑极了,我想的计划都比那些周密。
我合上笔记本继续躺尸。
百无聊赖之际,我刷了一套数学题和英语题。
今天高二分文理科,我六点半又补了个觉。
早自习下后,我在告示牌上看见了我的名字,谢叔晔,高三(7)班。
忘了说,我是女生。
我咬着吸管慢腾腾的挪到班门口,里面乱糟糟的,嘈杂极了。
外面都能听得到。
“谢叔晔为什么不在1班?”
“她好像没考英语……”
……
一中有个传统,高二分班一般在新学期第一周结束公布,美其名曰珍惜高一最后的同窗友谊。
教室里的同学看见我进来,原本活跃的气氛顿时冷了半截。
我放下书包,杨吉看见我登时不打游戏了,探着脑袋小心翼翼的问。
“谢哥,你咋回事?为啥到7班了?”
“7班不好?”
“你应该在1班的!”
我拍了拍杨吉的肩膀:“7班挺好。你别吵,我补个觉。”
第一节语文课。
我岿然不动,戴上帽子硬是睡了一个好觉。
下课后杨吉戳了戳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但是1班有陈飞,1班到6班都在二楼,如果我去这其中一个班,就会不可避免的遇到陈飞。
那个极其恶心的家伙。
我打着哈哈:“当时感冒,英语实在没法答了。”
杨吉顶着一头羊毛卷,一脸探究。
一中不太管学生发型,只要不染发不杀马特,怎么都行。
他单眼皮,皮肤很白,阳光反射下晃的人眼睛疼。
用一个很流行的词总结:很奶。
我没理他,倒数第一排就我一个人,我慢吞吞的收拾书。
我以前住奶奶家,从小和杨吉一起长大,他大我一个月算是兄妹。
小时候他很可爱,也经常被人欺负。
人有一种本性,对于自己难以企及甚至比自己美好的人或事物总有一种破坏欲。
而我和杨吉都是这种人性扭曲下的残次品。
……
杨吉无法,转头过去继续打游戏。
我在他后面踹了一脚。
“你英语上学期72,连总分一半都不到,好意思打游戏?”
杨吉颤颤巍巍转身:“谢哥,您英语还0分呢……”
我微微一笑:“吉吉……”
杨吉默然,拿出单词本开始狂背。
我突然想起来何苑昨晚发信息,说有一套数学竞赛题要给我。
她在1班,我在二楼和三楼的拐角间等。
楼道人很少,来来往往也就三两个。
还有六七分钟上课。
我低头踩着地上砖线默默等,突然感觉后面有人撞上来。
我转头,陈飞。
他脸上痘印很多,阳光照射下显得坑坑洼洼,咧着嘴笑衬的整张脸愈发难过。
我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在等我,嗯?”
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滚开。”
他说着走上来试图按住我。
“这里没人,专门等我?”
他笑的极其猥琐,我心里恶寒顿生。
他是体育生,个头很高,我在心里飞快的计算过肩摔的概率。
我缓慢的后退时,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
“老师来了。”
我没转头死死盯着陈飞,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
“小谢,你可太不友好了,不过下次还有机会的哦。”
说罢他试图用手触碰我脸时,却被身后的男生阻止了。
“滚。”
陈飞看着我,又看了一眼他,在转身走的时候对我做了一个口型。
“等我。”
等你去死。
我无声的笑了。
我心跳的厉害,作为顶级颓废丧系少女,乖乖女实在不好装,但是我没想到第一个看到我人设崩塌的竟然是个陌生人。
我转头,眼前是一个个头很高的男生,比陈飞那个人渣还高些,样貌冷峻。
我微微仰头,用甜甜的声音试图补救摇摇欲坠的人设:“谢谢你,我请你喝奶茶吧。”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不用。高三(7)班怎么走?”
帅哥都这么冷吗?
我看了一眼手表,何苑大概不来了。
“我就是7班的,一起走吧。你是?”
那人盯着我歪了一下头,情绪似乎不太好:“宋衍。”
“我是谢叔晔。”
……宋衍?怎么有点熟悉?
到班门口时杨吉冲我喊:“谢哥,听说咱班有个转校生要来。”
看到我身后有人跟进来,杨吉正想问时。
宋衍开口:“有空座位吗?”
我指了指我旁边,杨吉逮住时机问:“你们认识?他是谁?”
宋衍:“转校生。”
杨吉安静如鸡,两秒后:“……同学好。”
……
下节是班主任的课,英语。
上课铃响起后,班主任老余对于宋衍的到来如获至宝,夸了他很久,但宋衍一脸冷淡。
少年的侧脸就像出自古希腊著名雕塑家之手一样,线条分明,优越至极。
“喂同学,橡皮借我一下。”
他侧着头瞥了我一眼,眼尾上挑,眼睫毛十分浓密,阳光洒下来留下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我同桌似乎有点好看?
但他好像不太开心,将橡皮丢给我之后就一直在写套卷。
我从兜里摸到一颗大白兔悄悄放在他桌子上。
余光中我见他好像愣了一下。
擦掉做错的辅助线后,我也陷入题海中。
周五时间过得很快,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我收拾书包飞快溜走。
杨吉在后面喊,但我没带上他。
一中后面有一条小巷,以前很多人在这解决事端,所以这里也就自然而然的默认为打架场所。
我到的时候陈飞不在,本来想等十分钟的,但是手机震动的厉害,我看到来电。
呵,杜女士,我亲爱的母亲大人。
我划掉后,手机继续不厌其烦的震动,我滑向接听。
“谢叔晔!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今天回家来,听到没有?”
隔着电话都能听到杜女士尖锐的声音,丝毫没有即将成为贵妇的矜持与礼仪。
我揉了揉耳朵,将手机拿远:“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有事先挂了。”
不等对面说话,我立马关掉手机。
我竟然有家?
真是笑死,我九岁时杜女士和谢先生离婚,我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的时候谁管我有没有家?
现在我亲爱的母亲大人即将嫁入豪门,突然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做什么?想到某些原因我真是想笑。
想拿我铺路等下辈子吧。
打架的兴致全无,我又回了学校。
……
已是九月,暑气依然未消,地面上的热气迎面扑来,让人十分烦躁,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也很多。
他们都是要回家的,但我连家都没有。
卖棉花糖的小贩在大声吆喝,有一个小孩拉着他妈妈去买,棉花糖看起来很大很甜,小孩笑的十分开心。
我觉得那个小孩真幸福。
有爸爸妈妈疼真的很好吧?
我也想要。
可是我的离谱爹娘只会家暴和拿我给她铺路。
我活该该这样吗?
我神游天外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棉花糖横在我面前。
“喏,糖不能吃太多,只买了小的。”
我顺着棉花糖看见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
是宋衍。
我盯着他的手眨了眨眼睛:“谢谢。你怎么?”
“路过。棉花糖真的很好吃吗你看了半天?”
“嗯。”
宋衍没再说话,我捏着棉花糖默默吃着。
过了许久,久到我觉得宋衍都要离开时他终于开口了。
“大白兔。”
“什么?”
“大白兔。”
我以为我自己听错了:“?”
“你不记得我了?大白兔。”
大白兔……
很久之前的记忆突然涌入我的脑海。
小学似乎有这么一个人,经常喊我大白兔,因为我的社交手段就是大白兔。
看见别人生气给大白兔,看见别人开心给大白兔,看见别人低血糖也给大白兔。
以至于有人会喊我大白兔,但是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宋熙衍。
我记得我小学和他玩的特别好,一年级晚过家家一般都是我当妈妈他当爸爸的,可是他五年级转学后我把这段友谊就逐渐淡忘了。
回过神后我惊喜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你改名字了?”
宋衍瞥了我一眼:“那是曾用名。”
“那你怎么突然转校?”
他站住垂眸盯着我:“因为喜欢。”
已将到了学校门口,保安大叔在登记进出的学生。
我舔了舔嘴唇,笑了一下说:“这样啊。好吧,我先回去了。”
宋衍突然拽住我的手腕,我不解的望向他。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注意安全。”
……
周末过的平淡且快,我连着刷了数套英语和数学的竞赛题后,终于到了周一。
体委大清早拿着运动会报名表在教室拉人比赛,可能因为我体弱,他没找我。
我看他眼神一直瞟向宋衍,奈何宋衍气质太冷,体委最后终于放弃。
我趴在桌子上戳了戳宋衍胳膊:“你不参加运动会吗?”
他眼神瞟向我指尖:“我体弱多病。”
“……”
神特么体弱多病,您看起来很高大威猛的好吗?
……
运动会在国庆前举行,最后啦啦队人缺的厉害,体委不得不找我。
“谢同学啊,你看着啦啦队现在没人,能帮个忙顶一下吗?”
眼前少年神色焦躁,为了继续维持我安静内敛的形象,我点了点头。
我信奉任何时候乖乖女的形象都会让我少掉许多麻烦,并且这种形象有时候会帮人大忙。
还有大半个月是运动会,我每天三点一线。
啦啦队的舞并不是很难,但是要跳两套就很烦。
我还报名省英语竞赛了,在十月中旬。
终于在我每天持续性的熬夜后,我免疫力下降感冒了。
第二天到班里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杨吉咬着豆浆吸管转身急忙问:“谢哥,数学20题第二小问,快快快,等会要收了!”
我踹了一脚杨吉后,哑着嗓子问:“英语要不要?”
杨吉的同桌李松转身:“要要要,太特么感谢你了谢哥!你以后就是我爸爸!物理也要!”
我把卷子给他们后就趴在桌子上养神,感冒这种东西真的挺唬人,我现在感觉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宋衍在我旁边,探身问:“感冒了?吃药没?”
“嗯,吃了。”
我不想说话,睡了大半节课后,我突然感觉有个东西抵在我额头上,冰冰凉凉的,我不自觉的蹭了蹭。
睁开眼时才看见是宋衍的手,少年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近距离看更有冲击力。
他放下手淡定道:“你发烧了。”
所以?
宋衍没说话,下课后径直走了出去。
我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醒来时身上披了一件外套,目测……应该是宋衍的。
杨吉在前面和李松小声讨论问题,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药和水。
宋衍看着语文试卷对比着答案,看了我一眼后:“醒了?把药吃了,不行就去医务室。”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我眨了眨眼睛:“谢谢小宋同学。”
许是感冒的原因,我声音带了一种平常没有的糯糯的感觉。
“怎么谢?”
少年突然笑了,声音懒懒的,盯着我黑眸沉沉,脸上因为有笑意让整个人看上去都比平时更阳光。
我安静了几秒:“请你吃饭?”
宋衍垂下眼,低声笑着舔了舔嘴唇,然后抬手轻轻的拍了拍我头顶,身子也随之凑近了些。
“就这?”
距离很近,独属于少年森林味气息的沐浴露萦绕在我嗅觉上。
我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直身子继续看书了:“要大白兔。”
我垂头低声道:“明天吧,今日份没了。”
我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很烧,脸大概红透了,真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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