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牡丹宴一醉后,我始终记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回了凤府,依稀知道自己被长兄和弟弟抬到马车上,然后就失了忆。事后,长兄笑着问我为何一人醉成这样,竟喝了六七壶梨花醉,害得自己差点破产。听他所言,似乎不知道与我喝酒的还有一个公子。
我试探性的问过弟弟和卿怡,但他们也表示,那天他们醒了酒发现我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脸颊红彤彤的,醉的不省人事,二人为此还嘲笑我很久。如此,我竟觉得那日那人真的没有出现过,只是我自己醉梦遐想,但那英朗的面容却是十分深刻。
很快,就到了我的大婚之日。前一晚,母亲拉着我的手哭诉了很久,我已知道结亲之事不能更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念怀不明白我为何如此,只是坐在一边默默啜泣,眼泪刚滚出眼眶,就立刻被他用袖口擦掉,一来二去,一只袖子都被浸湿。我见他二人如此,心中不免难过。这一嫁,侯门深似海暂且不说,若我随三皇子远嫁朔方,那这一别或许就是今生今世了。
“母亲,弟弟,莫要再伤心难过了。”我终于是忍不住,安慰他俩说到:“女儿一别,山高路远,弟弟要照顾好母亲,在这个家,她一辈子谨守本分,为的就是保护她的孩子平安长大。如今你也是堂堂男儿了,不要让她再如此心伤。”
听我一番话,母亲哭得更加伤心,泪水里更多的是愧疚和无奈。我帮她轻轻擦了擦脸,不忍心的说:“明日我还要早起上妆,母亲就别再惹女儿伤心了,不然,我肿着眼睛出嫁又让大夫人怪罪了。”
母亲连忙点了点头,又拉着我说了许久,方才依依不舍的退出房间。念怀不肯走,说要陪我在凤府最后一晚,我笑着说好好好,随后去酒阁取了一坛好酒,两人坐在房中畅饮起来。
刚喝了一杯,就听见门外有人叩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卿怡那个丫头,我起身开门,果然是她,只是没想到兄长也站在门外。
“姐……”卿怡一进来就带着哭腔,见我眼眶发红,知道我已哭过,兄长连忙用眼神示意卿怡不要再惹我伤心。卿怡也很懂事,忙若无其事的说:“我就知道今晚姐姐这里定有好酒,这不拉着兄长一同前来,蹭杯酒喝!”
我笑着拉过她二人坐下,拿出两个酒杯,一一倒满。
“尝尝我前几日新酿的桂花酒。”我笑着递过酒杯。
“好酒!”兄长和卿怡异口同声说到。
“不过我可不是卿怡口中说的那样,来蹭你的酒。芷儿,父亲应允我明日送你入宫了!”兄长高兴的说。
“不是说赤雪渊告急,父亲明日要启程赶去边境吗?怎么,兄长不随父亲出征吗?”念怀惊讶的说。
“为什么让父亲去?父亲从来不出征朔方的啊”卿怡也疑惑的问道。
“赤雪渊乃是朔方一个小国,一向由三皇子孟樆梧镇守,多年来也算是老实本分。这如今三皇子归京完婚,朔方边境许多国家蠢蠢欲动,但都被提前布置的防线压制得很好。唯独这个不起眼的小国,平时伪装的太听话被忽略,但毕竟是个挑梁小丑,陛下本没放在心上,随便指了个将军归置了就好,但是不知怎的,陛下又恐赤雪渊生出事端,便下旨让父亲亲自出征查看。一事确保此事平安解决,二是……”兄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二是什么呀大哥?”念怀焦急的问道。
“二是,借此油头探探朔方情形,以免三皇子久坐朔方,声势、威望过高,养虎为患。”我淡淡的接过话。
“芷儿所言极是。”兄长点了点头。
“我记得三皇子母妃是武炎国送来和亲的公主。武炎国与咱们反目交战,攻势迅猛战事胶着,几次交手父亲和一众将军都没占到上风,最后还是陛下御驾亲征才算了了此场战争。那场战争天佑伤亡惨重,就连三皇子的母妃也在那场战争中死了,三皇子因此受了牵连,被贬镇守朔方,没有旨意不得进京。小小年纪刚失去母亲就被送到那孤寒之地,真是可怜。”卿怡说到最后,情不自禁的看着我,恐是想到我就要随孟樆梧嫁到那朔方心中难过。我拉过她的手,回以微笑。
“卿怡说的只是这场战争的一部分,确切的说是给与天下的说辞。早年间我听父亲曾说过,那场战争惨烈异常,那武炎国本就是实力和武力与我国相当,多年来关系已是岌岌可危。三皇子母妃孟乐水的和亲本就是一场交易,换取两国和平。但孟乐水哥哥孟乐山上位后,好大喜功,觊觎天佑,挑起两国战争。你们知道,陛下亲征战场时,将乐水娘娘绑在马上示众,威胁孟乐山退兵,乐水娘娘不肯受辱,在两兵之间自尽了!”兄长低声说到。
“什么?太残忍了!”卿怡惊呼了一声,很快捂住嘴不再说话。
“一个和亲的女子已经背负了一个国家和子民的重担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却又要在两国交战受此大辱,陷入两难境地,真是可怜。”我轻轻的说。
“就算武炎国退了兵,乐水娘娘最后还是被扣上叛国的罪名处置了。所以三皇子才被贬到离武炎国最远的朔方戍守,年幼丧母又被驱逐出京,三皇子能够活下来,都是奇迹。这么多年三皇子做大伏小也很是不易啊。”
兄长这句话我有些没懂,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兄长马上调转话题:“虽然父亲明日就要出征,但我已经再三保证,给你平安送到宫中后就会立即赶上大队,父亲才吐口应允。芷儿,明日你放心入宫,兄长定保你平安。”兄长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明日姐姐入宫完婚,怎么让兄长说起来如此危险?”念怀一听兄长如此说有些担忧。
“芷儿本来应父亲亲自护送入宫,父亲军令在身不能违抗,若家中无长男送亲,恐令人议论。妹妹虽已入大夫人名下,以嫡女身份嫁给三皇子,但这事情来龙去脉早就被他人知晓,如此这般,一来会让妹妹在宫中难堪,二来,三皇子那也会被人讥讽。所以不管怎样,我一定要亲自护送妹妹入宫,把你交到三皇子手上。”兄长说完又饮下一杯。
“时间不早了,妹妹也要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启程,不要耽误吉时。”说罢,不顾念怀和卿怡的挣扎,拉着二人走出房门。热闹的屋子一下子冷清下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和恐惧感油然而生。
为了抵挡这种感觉恣意生长,我强迫自己想想其他,忽然想起,如果是兄长送我入宫,那我藏在酒阁中的酒坛子有救了!
“怎么把我的酒也带上呢?”我躺在床上喃喃自语,如若是长兄送我入宫,这件事就好说了。于是我开始盘算着如何将酒坛子全部偷搬到入入宫的车队中,突然想着母亲之前送给我一个大匣子,我觉得笨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装,就放在库房里,现下拿它放我的酒正合适不过了,绝没有人能想到这个描绘精致的匣子里装着我的宝贝酒。想到这,我迫不及待的跳下床,准备去库房拖出那个大匣子。
因为明日父亲亲征赤雪渊,今天一早父亲和他的亲随就已经提前搬到军营了。现在的凤府一派静默,丝毫没有要办喜事的样子。
大夫人对于的我顺从很是满意,但在婚事上早早就以听从我和母亲的安排为借口,只是面子上打点了几份嫁妆,其他的推的干净。剩下的几房更是怕图惹是非,再加上本就轻视母亲和我,也都跟着做做面子。除了兄长和卿怡,这个府上丝毫不在意我这样的庶女出嫁与否。
今晚月色朦胧,天黑风高正合我意。我蹑手蹑脚来到库房,生怕惊扰旁人。库房里面一片漆黑,我拿出火折子,走了进去。
库房东西很多,也很杂乱,我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不断翻看,一个大匣子很是显眼,不一会我就找到了。正当我欲托起匣子出去时,突然门外传来一男一女说话声,听起来十分亲密,我心下一惊,不知是谁在门外,连忙吹灭了火折子,蹲到跳到大匣子里藏了起来。
“这里是我家库房,平日鲜少有人进出,在这里,最安全不过。”一个女子声音娇滴滴的响起。听起来似乎是姐姐凤卿萝的声音。
“哦?安全不过?,那你就不怕我吃了你?”一个男子仿佛在调戏凤卿萝。
“殿下不要这么说,清萝害怕。”
“不怕,过来,我疼你都来不及,怎舍得吃你。”男子带着笑声说到,随后听到清萝一声惊呼,接连一番拉扯声音后,传来清萝阵阵喘息。我吓得赶紧捂住嘴,生怕出了声响引来祸患。
二人似乎很是胶着,“咚”的一声竟直接坐到我的大匣子上。隔着一层木板,凤清萝和那男子的呻吟犹在耳畔,从未经历此事的我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能蜷缩在匣子里动也不敢动。平日一副高雅、清纯的姐姐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的样子,在男子有些粗暴的气势下发出怪异的声音,二人折腾良久才没了声响,但依然坐在我的头上不肯起身。
“殿下好坏,弄得清萝好疼。”
“那你喜不喜欢?”男子的声音很是陌生,似乎不是我所认识之人。清萝又唤他殿下,难道他是宫中之人。
“殿下这么晚来找清萝,不会就是为了此事吧?”
“明日就是你凤府大喜之日,我提前来贺一贺你小妹出嫁,难道不行吗?”男子仿佛意犹未尽,边说边挑逗姐姐。
“明日是我那庶妹出嫁……殿下贺错人了。要不要我引荐您去找新娘……我、我那庶妹也算有几分姿色呢!”姐姐被男子挑逗的说话断断续续起来,但声音却极为妩媚。
“好啊。”男人不客气的说。
“讨厌~”姐姐嗔怒道:“殿下自己去罢,再晚些她就要嫁给三皇子了!”
“开个玩笑,别生气嘛……别说这凤府,就算满天佑,又有几个女子的容颜能和我的清萝相比。何况,就算你那个庶妹再美,明日他就是老三的媳妇了,也算是鲜花插牛粪,早晚要枯萎咯。”男子说完发出轻蔑的笑声。
“若不是我父亲、母亲生出一计偷梁换柱,明日要嫁给三皇子的人可就是我了。如若真是我,殿下会如何?”姐姐撒娇到。
“你放心,就算没有你那庶妹,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你进老三那个狼窝。若真是你,就算打到朔方去,我也给你掳回来!”
听到这个答案,凤卿萝似乎很满意,二人亲昵了一阵才有消停下来。此时我的腿已经僵硬,胳膊、脖子也阵阵发麻,就快坚持不住,但二人还不肯从匣子上站起来,我只能继续坚持。
“今天我来,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男子突然变成很认真的语调说到。
“什么事?”
“我那三弟常年被贬在外,虽父皇从未动立他国本之心,但他身上始终流着武炎国的血,现在还在朔方渐渐有了势力,竟惊动你父亲前去摸查赤雪渊一事,想必连父皇都动了猜忌。那老三的母亲叛国通敌,他也好不到哪去。与其待到他羽翼丰满不好压制,不如趁他此次入宫成婚,了结了他,以免后患。”男子冷冷的说。
“殿下是想……要杀了三皇子?”听声音,凤卿萝丝毫不惊讶。
“虽然他娶的是你家庶女,但明面上还是嫡女联亲。眼下他在朔方威望很高,武炎国近几年虽也算安分,但始终不是个老实的角色,父皇已有试探老三之意,不然也不会让你父亲亲征。不如我们借此机会让老三有去无回,这样,也算了了父皇的一桩心病。”
“陛下的心病?”凤卿萝疑惑的问道。
“都是陈年旧事。”
“那……殿下需要清萝怎么做?”
“老三从小喜欢习武,想近他身很是困难,如若你那庶妹肯襄助,了无声息的下手,还是有机会的。”男子说到。
“我那庶妹自小生性古怪,让她刺杀自己的夫婿恐怕不好办。”
这两个人竟谋划让我出手杀自己的未婚夫婿!真是心狠手辣,狼狈为奸的一对。
“很多事情,只需要借她的手去做即可,何劳我的美人苦口婆心,教旁人做事。”男人诡异的笑了一声。
“哦?殿下有何指教?”凤卿萝娇媚地问了一句。
“这是我在烈奴崖寻来的一味蛊毒,名唤‘牵机蛊’。此蛊毒无色无味,中毒之人也没有任何异常,但言语和行为会被下蛊之人所控,药效为三日。明天你那庶妹出府前你找机会下蛊,然后想怎么样不尽在你我二人之手了!”
“真有如此神奇的蛊毒?若真如此,我先给殿下用了罢,叫你以后只疼清萝一人!”
“别闹,此蛊毒很是精贵,我也唯此一瓶,你可要仔细着用。”男人立刻严厉的叮嘱着,见语气有些过重,忙改口道:“就算没有此蛊,我心中也唯清萝一人,此情日月可鉴。”
“就怕殿下宫中佳丽众多,转眼就把清萝抛在脑后,那清萝可没有颜面再苟活于世了。”
“你放心,待此事办成,我太子之位稳固,你必定是我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未来我荣登大殿,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那清萝就先谢过殿下了!”凤卿萝开心的笑了起来,二人你侬我侬又缠绵一番方才依依不舍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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