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叶栖颖皱着头。这可让她太苦脑了。历经千辛万苦培养出的细菌，被放到了高倍显微镜下。细菌的结构清清楚楚地显现了出来。解析出来的结构，跟之前预想的模型并不一致！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搞错了，可是，观察这么久，计算了这么多次，她接受了事实。
事实就是：努力都白费了，所有的实验都是在试错，都是在证伪。想想就心痛！白熬了这么多个日夜。
罕见地踏入导师胡兰的办公室。没错，读研两年多，导师很少找她，平时也就研讨会的时候见一面。
导师似乎心情不错，还客气地示意她坐下。
本学院只有一个女孩领导，就是胡兰。她是系主任，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办公室不大，布置得很有格调，欧式风格的台灯，金色的办公桌，几盘长势很好的仙人球。
“要很仔细才能看出结构不一致，是吗？”导师看了好一会叶栖颖发给她的邮件。
“是的。解析出来的结构和提出的结构非常相似，只有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出细微的差异。”
导师坐在椅子上，调整一下坐姿，双手抱胸，神秘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悠悠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沉默几秒，嘴唇咬一排牙印，“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找另一种细胞模型。”她如实回答。
“找另一种模型要多久？”
“至少半年。”
胡兰摸摸鼻子，呼出一口气，“你没想过用现在的数据发一篇文章？”声音轻轻的，好像是被刻意压低了。
呃？什么意思？突然有点耳鸣，嗡嗡作响。呼吸似乎也不太顺畅。导师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一块大石头堵住她的胸口。胡兰没有说出来的是，用这些数据发文章，编辑看不出来，审稿人也看不出来。领域专家大概率也看不出来。
“我没有想过。”她的声音也轻轻的。
一丝不悦闪过胡兰的带着褐斑的脸，转而又演变成了微笑，“你的想法我能理解，谁没有年轻过呢，有点理想主义也正常。你可以回去想想再回答我，很多事情，其实不是非黑即白。”
“胡老师，如果一定要解析这种结构，我觉得还是再找另一种模型比较好。”她坚持自己的看法。
突地，一记恼怒的目光射向了她，“那你可能要延期了。没办法，只能延期半年。”语气中有不带隐藏的威慑，也有嘲弄。
“我.......”沉默，重重地呼吸，脸气得涨红了。
“怎么，你有意见？”胡兰声色严厉。
不知道哪里来的的勇气，她站了起来，“胡老师，按照学院的毕业标准，只要发一篇论文就够了。而我，10个月前就发了一篇了.......”
“啪”的一声，一本厚重的书砸在桌子上，茶杯差点打翻了，几滴茶水溅到白纸上，她吓得后退了两步。
“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情吗？学院的标准是学院的标准，我有的原则。你能不能毕业，什么时候毕业，我说了算！”
胡兰眼中带刺，面如寒冰。
叶栖颖说不出话来，真没想到她就这样点燃了一颗炸弹。她想起，倚天屠龙记里面，周芷若的师傅。可她，不是周芷若。
“咚咚咚！”有人敲门。
一个学院的老师拿着一个文件，好像是假期出国交流的申请表，“胡老师，这份文件想请您签字。”一派恭谦有礼的姿态。
“好的，我看看啊”，胡兰脸色一片柔和。一秒钟变脸术也不过如此。
她默默地离开了办公室。脚步比进来时沉重千倍，有点头晕，有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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