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远望就安安分分的只做一普通游客。直到寺门的烛火都熄了才敢再次出来。
这时候那孙悟空早已等在了寺院后的那一片郁郁葱葱、野蛮生长的荒地上。
建国之后精怪都不被允许出现在公共场合了，所以天地第一毛猴不得不幻化成了一个光滑不已的人类。佛门弟子要剃度。因此论光滑程度，一向要强的猴哥也不输任何人，远超平均水平。
他瘦削的容长脸上，带着一副眼镜，全然是不嗔不怒、超脱凡俗的僧侣模样了。其身量还不高，薄唇紧抿，又给人一种略阴郁极好欺负的错觉。
但实际上这位是齐天大圣。
柯远望面对那毫不收敛的威吓，首先表明了态度。
“容禀，我找上来并非想打扰大圣你的生活。一并不急切，二并不道德绑架，三并非非您不可。我只是想问问”
“因为若以我的标准排起来，大圣你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绕开的一位强者。数一数二，所以我不能放弃，所以须得试试。”
那千百年来，也从石猴化成了人的孙悟空，斗战胜佛冷笑一声：“说是一套，实则又激将又吹捧的。别给我废话了，有什么赶紧说。你什么标准，得看我愿不愿意被你框在标准里。”
柯远望就直说：“大圣可知道虚拟世界吗？就是二次元，3D之类的。我这边的【神代虚拟主播系统】需要一些战神……”
“战神？一些？”那僧人神情古怪起来，那表情既像嫌弃少年人语气狂傲还妄图【一些】，又像在不满他只是那【一些】中的之一。
甚至不被执念。
很好。
孙悟空胜负欲开始冒出火苗，桀然问道：“那你告诉我，你除了我还打算找那些战神？”
柯远望稍稍避开对方灼灼的目光，火眼金睛果真名不虚传，他多少会又有点心虚：“这古来今往善战者何其多，佛、道诸神大有所在。我好好找总有行的。”
他又怂又顽强：“实话讲，您不同意也就算了。若大圣你真来了，我只能得意一时，紧接着就得头痛这尊佛不止难请，还难维持、难真正入驻我那系统。”
孙悟空成功的来了兴趣，也有了除‘风雨欲来、跃跃欲试、不爽就打’外的笑影儿：“什么意思？你还真没说，我去你那边当战神，能有什么好处。”他斗战胜佛不是平白无故因逞口舌之快便会入圈套的鲁莽之辈。
柯远望就照实说：“我手里的底牌不过是能让诸神众仙用虚拟形象各显神通，以获取信仰香火。这多少年来影视改编提及【孙悟空】、【齐天大圣】有无数版本，比比皆是。大圣你从此没有被世人淡忘过。所以肯定神力充盈。也就不会在乎我这点小利小惠的招揽了。”
那大圣的眼珠却一恍，灵活而熠熠的思量了下：“等等！”
“你是说，能自己操作？让我孙悟空齐天大圣的形象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而不是任由那左一个右一个不是真正‘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形象乱窜？”
柯远望愣了一下道：“当然，是光明正大。是全凭大圣你真正心意。”
孙悟空就吐了个“好”字。竟已是意动，又问：“你要招揽战神，意欲何为？若是杀生造孽，作奸犯科，那肯定不成的。”
柯远望有些茫然与无措，仍惊讶于【做自己】对神通广大的神仙那么重要：“我发誓不会。目前不过是收香火钱，然后我抽成罢了。我们系统也没有什么竞争机制。都是各个神仙互不干扰。各自复苏各自的。”
孙悟空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八九不离十了。你一定不懂为什么老孙我会执着于【自己】。可能是被管束得多了吧。五行山下五百年，护送金蝉子转世西天取经戴了那紧箍咒，而后成了佛，成佛之后的日子也甚是无趣啊。所以我得自由自在。”
他又想起来补充：“哦，还有那六耳猕猴的事。现在我看那些‘孙悟空齐天大圣’形象。就跟看六耳猕猴似的。那不是我孙悟空。那是编剧作家他们自己，不过借我之身、借我之口罢了。都是李鬼。”
柯远望看那已变得光溜溜却仍符合各路故事中‘孙悟空’典型形象的，真正的孙悟空。
就真正萌生出了一些崇拜。
人骨子里还是会喜欢一些疯子，会被一些疯子打动，会为一些疯子着迷。
这齐天大圣，让柯远望明白他为什么能【齐天】、能【大】、能【圣】了。从石头中蹦出，敢在名号中和行动中都贯彻没有一丝保留和转圜的狂傲，仍保留着天真而残酷的兽性。
这就是孙悟空。
柯远望有被摁着简单的言灵立誓。
孙悟空道：“老孙我一双火眼金睛，知道你被法职约束，但保险起见，你不得杀生，遵循因果。然后我便与你去做那‘虚拟主播’。”
少年人火速听话，开玩笑都是他要求别人这些要求。随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拿出了手机上的收款码——
“V我50谢谢~”
“什么？”
“押、押金。”柯远望结巴了一下：“都要交的。”
孙悟空恼火，在观光景点寺庙工作了不知多少年，换了不知多少寺庙，从来都是他收别人50，没人收过他的。
但他转念一想，就冲着要看少年人能收谁的50，这50他都能老实交了。
【一些】战神……
呵。
他的日子再不会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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