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公主唤我司珏，自我的及笄礼过后，她便改口唤我怀瑾。
她说怀瑾二字很好。
她也喜欢。
承顺十八年四月二十八，羌云使臣与大庆文官经过几个月的交锋，最终决定以两座城池为代价换回他们的大皇子巴云图。
我想起去年也是这个使臣在宴席上大放厥词，如今这两座城池还是到了大庆的手里，只不过这过程曲折了点。
我忍不住笑出声，公主好奇地问我：“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
我两手叉腰，摸了摸不存在的八字胡，压低了声音，“我们大皇子说了，只要碧华公主。”
然后又将手叉在胸前作揖，点头哈腰道：“我们国主愿用焦阳城与苍兰城换大皇子平安回国，庆帝仁慈，还望能满足国主的心愿。”
许是我模仿的过于生动形象，公主被我逗的捧腹大笑。
我挠了挠后脑勺，凑近低声问道：“殿下，据我所知羌云国主如今重病缠身，他为何迟迟不立少主。巴云图确实是个蠢货，可我听说那二皇子阿古拉天资聪颖，神勇非凡，且俊美无比，羌云很多臣民都支持他们的二皇子。”
公主有些奇怪地看我一眼，“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我愣了下。
公主扶额叹息，“阿古拉的生母，是大庆人。”
我惊讶地啊了一声，这个消息我倒是至今才知道。
公主又道：“不怪你，羌云国主把这个消息捂的紧，如今大庆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只是……”公主看着我笑了笑，“我没想到陈将军还不曾将这件事告诉你。”
“阿古拉此人，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倘若有一天你与他对上，千万要小心。”
我不解地问：“为何这么说？”
公主叫人拿来纸笔，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对我说着。
“羌云国主如今只有两个皇子，大皇子巴云图乃国主夫人所出。二皇子的生母则是当年国主游玩时在羌云境内遇到的一个大庆女人，那名女子身份不明，但极为美丽动人。
羌云国主一见倾心，将那女子带回去养在宫内，没几个月女子便怀了身孕，生下的这个孩子就是阿古拉。只是，羌云祖令，皇室绝不允许大庆女子生下皇室血脉。
阿古拉便被养在国主夫人名下，是名义上的嫡子。”
我沉思道：“巴云图岂不是他名义上的嫡兄，那这心狠手辣从何说起。”
公主反问我：“你觉得羌云国主为何至今只有两位皇子。”
我瞪大双眼，心道不会是阿古拉搞的鬼吧
公主仿佛看穿我心中所想，点点头接着道：“阿古拉本来还有五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来不及长大就全部夭折了。如果只是如此便罢了，皇室中本就没有所谓亲情，令人发指的是，他的弟弟们都……死状惨烈，不忍直视。那最后一个七皇子死的时候，阿古拉不过十岁。而此后的羌云国，至今再无第三个皇子出生。”
“那那那......那羌云国主不会是变太监了吧！”我惊呼出声。
“额......倒也没有这么残忍，只是下了点药让他失去了生育能力。”
“哦哦哦......”我拍了拍胸口，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对啊殿下，这种皇族秘辛，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您怎么这么清楚。”
公主笑得神秘，弹了下我的额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是多远......
我想起庆功宴时，公主对我说的五年，莫名就联系起来。
可是，五年后，会发生什么事吗？
我晃晃脑袋，不再想这些。
于用兵布阵、舞枪弄剑一道我自认不输男子，可其他的，我实在是不擅长。
反正我知道，公主不会作出对我不利之事，这就足够。
“殿下，我与兄长约定五天后在练武场较量一番，你可要来观战。”
“自然要去。”公主将她写过字的纸张丢进炭盆里，火舌子一舔便烧为灰烬。“你若是赢了司珩，我叫元宝给你做酱肘子。”
我的眼睛瞬时亮起来，元宝是公主府的厨子，他做的酱肘子香糯可口，肉质软烂，入口即化，那汤汁拌着米饭，我能吃三大碗。
可惜公主不爱吃荤腥，我又不敢直接差使元宝，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公主何时想吃了，才能沾了光过来蹭饭。
“那我现在就回府练剑！”
酱肘子的诱惑太大，我立马跑回府，临时再抱抱佛脚。
十岁之前，我所练的，不过都是些基本功，十岁之后才开始练习剑术与枪术。
父亲说，枪乃百兵之王，可攻可守，最适宜战场厮杀；剑乃百兵之君，凶险异常，生而为杀。
枪与剑是两种相反的兵器，一个柄长刃短，一个柄短刃长。
学会这两样兵器，便可驾驭世间万种兵器。
我擅使枪，兄长擅使剑。
公平起见，此次比试，我俩一致决定不使用兵器，纯肉搏。
其实我的剑术也很好，或者说，在我手上任何兵器都耍地很好，只是相较于我的枪，都逊色一筹。
父亲说过，在对兵器的掌握上，兄长不如我，但我在体力与耐力上终究差兄长一截。
肉搏我虽不占优势，可想要轻易赢我，也没那么容易。
到了练武场后，发现兄长竟然也在，都已经戊时了，这么晚不在自己院里待着，莫不是也来抱佛脚的。
“哥，你也在啊。”
兄长扎着马步，身体一动不动，转头看我一眼，打趣道：“哟，舍得回娘家了。”
我在兄长身旁也扎起了马步，“你这是什么话，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能天天去公主府。”
“是是是，我嫉妒你嫁给了公主。”
我朝兄长的胸口锤了一拳，“叫你乱说！”
一声闷哼传来，额......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不管了，习武之人抗揍，总归是打不坏的。
五天时间瞬息而过，到了我与兄长比试的日子。
五月初的风还有些凉，我特地让人在空地放了炭盆，又在椅子上铺了两层垫子和一层狐皮。
父亲今日休沐，与母亲早早的便侯在练武场，见我这般安排，母亲有些不解地问我：“玉儿可还请了别人来？”
“哦，公主今日也会来。”我一边铺着椅垫一边说，“公主身子弱，受不得风寒，爹爹若是觉得这里太热可以坐远一些。”
母亲惊了一下，嗔怪道：“你怎的不早说，我们也好迎接公主。”
我正想狡辩......啊不是，正想解释时，公主已经到了，我们一家齐齐见礼。
“殿下万安。”
“陈将军请起，陈夫人请起。司珩、怀瑾也起来吧。”公主虚扶住父亲，笑道：“今日我不过是怀瑾的朋友，陈将军和陈夫人莫怪我叨扰。”
“哪里的话，公主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母亲笑着握住公主的手带她入了座，父亲觉着热，坐在了另一边。
练武场中间，只剩我与兄长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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