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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蛋!滚蛋吧! 第一章 沦丧

你永远成不了一个小说家!

你永远也写不出别人喜欢的作品!

你没有一点天赋,早点放弃吧!

就你这水平还想拿奖,真是异想天开!

你永远是一个垃圾!

……

随着全国第十届网络小说大赛的落幕,王宇从北京回到了老家,在火车上,他看了一路的风景,眼睛似乎没有眨一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红的像一滴血。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往脑子里挤,像是要涨破肩膀上的那个肉球。他的脑海里飞速地回想这十年里的经过,他曾经在无数个深夜,握紧拳头,发奋地要做有志者,事竟成!

可一届一届地参与,到一届一届的失望,已经十年了,王宇的热情已经被耗尽,他在角落里,看着光鲜亮丽获奖的选手,他们脸上的笑有多灿烂,王宇的心里就有多寒冷,周围的环境热闹的像是一锅沸腾的火锅,而他的心,低沉的像是无声的海。

这一次的失败,彻底的击败了他。回到家里的王宇,把他反锁在屋子里,看着桌子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的电脑,发出一阵冷笑,他的眼神,冷漠的像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剑,然后王宇拿起来,凝视了片刻,然后他狠狠地把曾经他最为珍贵的笔记本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裂的声响,王宇亲手砸了他的笔记本电脑,电脑被摔碎的瞬间,崩出无数的塑料碎片,其中的一块塑料片朝着王宇的脸上飞来,锋利棱角噌地划破了他的脸颊,一滴鲜血沿着伤口流出来,像是从火山口里涌出的第一股岩浆,沿着他那俊俏的侧脸滴在地板上。

啪嗒一声。

那砸烂的不仅仅是一台电脑,更像是过去十年王宇世界的一个缩影,因为那里边有他十年的心血,而如今,王宇却亲手毁了它。

接着,王宇莫名地冷笑两声,倒在床上睡了两天两夜。

窗外的阳光依旧耀眼,微风和煦,翠绿的树叶,像是波光粼粼的金子。人们依旧在眼前的世界里说笑,生存,亦或是逃离。这个世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好,也充满了让人疑惑不解的想象。

王宇的想象在自由的世界里生长了十年,同时也在自由的世界里失望了十年。可这一切,都在昨晚王宇把电脑砸烂以后,得以结束,虽然王宇的写作生涯,被他亲自画上了一个句号,但那两句话,始终被王宇刻在心里;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有志者!事竟成!

理想终究是理想,现实也终究是现实。

可如今,电脑碎了,还是亲手被王宇砸碎的,面对一地散落的零件,王宇莫名地笑过之后,他想要开启自己新的生活了。

写作!滚蛋吧!王宇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一句。

自从王宇倒下睡着之后,他不知道,他已经收到了身边朋友各式各样的问候;

王宇,这次参加的网络大赛拿了几等奖?以你多年的修炼怎么着也得是一等吧,要是一等拿不了,最起码也得是二等,你可别又抱着鸭蛋回来呀,年年你去,年年抱回来一个鸭蛋,你不能因为喜欢写作,最后把自己改行成鸭蛋批发商呀!

王宇今年是你参加的是第十次了,俗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就算比特殊,在俗话之外,可终究有个头啊,就算你有再三再四,再五再六,可别再七再八呀!今年轮也该轮着你了吧,我看要是还拿不了奖,你直接申请个小说兵马俑奖算了。

你就是我们身边最天才作家呀!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能成,我们哥几个可是从学校等到毕业了,又从单身等到一家三口了,这次应该得奖了把!

要是这次得奖了!我在车站给你拉个条幅,热烈欢迎王宇先生一而再,再而三,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到时候你得给我签个名!

以你的天赋跟努力,如果这次再不得奖,我就把小说给戒了!别觉得我的口气比我的脚气还大,因为哥们不想让眼前这么优秀的小说家,就此埋没呀!哥们还等着看你写的小说呢!

这次你要是得奖了,哥们也兑现诺言,全市高档饭店,你点哪哥们就请哪!别说哥们只请你吃烩面,只要你这次获得名词了,哥们把壳贝大酒店给你包下来都行。

……

一天过去了,发出去的那些消息,没有得到一条回复,于是朋友们的口风统一变成了;

你小子怎么不接我电话呀?

是不是功成名就了就忘了我们这帮老朋友?

你不能做事忘本哪,出了名,再怎么着也得以正确体面的方式跟我这异性朋友告个别吧!怎么就联系不上了?

你不能因为写个小说,给自己写失踪了吧,这两天在哪呢?哥们都准备给你庆祝呢!庆功宴都给你安排啦,你倒是回个话呀!

……

当王宇睁开眼,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消息一一出现在他的眼前,有程晓杰发的,博成发的,权建发的,王亚洲,张海,跟还在上海的小标发的,然后还有余波发的,郭喜,孟阳,曹一哲……王宇不想跟他们一一回复。

他突然还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紧接王宇的嘴角一扬,发出一阵苦涩的假笑,似乎这次去上海参赛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这群老朋友,王宇在心里默念一句;从今天开始,我王某人已经放弃写小说了,我不是吃这碗饭的料!谁愛说什么说什么吧!然后手机关机,翻个身,王宇想彻彻底底地颓废一把,他想把之前因为写作缺的觉全都补回来。

可当他一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无数个嘲笑奚落他的声音,那些话像魔咒一样,紧紧地箍在王宇的脑袋上,产生一种喝过大酒的头痛感,王宇虚脱的像是一条快被晒干的咸鱼。

这个世界上,只有王宇一个人知道,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他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鼓动他去写小说,有爱好滋生的时候,就有消失的时候,这很正常,只不过他的这个爱好,在他现在的年纪里,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已经有十年了。

关上手机。王宇心想;避免朋友们出于同情,给他说加油打气的话,甚至借用古人给他讲古人如何在经受重大打击之下,依旧做出英勇无畏的姿态,从而如何突破艰难险阻,成为一代圣贤的佳话。王宇不想听,也懒得听,他从心底涌出了对身边普普通通老百姓的羡慕,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不用憋着大劲儿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而长时间的努力,虽然这努力的过程是他自己选择的,可人心都是会变的,竟然有选择的权利,也就有放弃的权利。

如今的王宇,就是选择了后者,甚至还对当初的那个自己,产生了厌烦,觉得三百六十行,以哪个行业当梦想不行,偏偏非得找写作这条路,热情跟兴趣是成功路上的导师不假,可那也得审时度势呀!王宇心里不断为自己开解说。

王宇还会给自己举例;你不能因为喜欢自行车,就冒着上班迟到的风险,去选择骑自行车去上班呀!不能因为喜欢嚼口香糖就觉得自己能吹出来个热气球呀!王宇在心里暗暗地想,这更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宽慰。

甚至王宇还这样安慰自己;就当跟谈了一个十年的女朋友分手了,世界这么大,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那些不识货的该滚蛋的滚蛋,该远离的远离,我就是一个正常人,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没人能够感受到王宇内心从一个怀有梦想的少年,到如今卸下梦想,完全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上班人之间的区别,可王宇自己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虽然每天依旧跟多数人一样,正常的上下班,或者在某个欢庆的时刻,被领导叫去吃饭,酒桌上永远有起身敬酒的积极同事,也有领导点名表扬的极个别人,王宇永远是以嘴巴获得胜利的,王宇的嘴巴,只要他想说,活的能说成死的,平凡的能说成伟大的,无趣的能说成有趣的,这关键的就在于他说还是不说。

总之,王宇是一个除了放弃了的写作,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可在放弃写作后的一段时间里,王宇一时间没改过来,有次王宇跟公司的同事一块儿喝酒,轮到大家相互敬酒的时候,王宇想到自己一喝酒头就会嗡嗡地疼,头一疼,回去就写不成小说,小说写不成,自己的梦想也就实现不了,梦想实现不了,那有志者事竟成就成了屁话,王宇不想就这么单纯的过一辈子,他的理想全在坚持了十年的写作上。

可直到酒局散了,大家相互借着酒劲,吹嘘着苟富贵,勿相忘的场面话,结束了。到家之后,准备写点什么的时候,才猛然想过来,他已经不写小说了,喝酒不喝酒,头疼不头疼,这都不重要,头疼就睡觉,睡觉就不想别的事,可说来也奇怪,虽说王宇已经放弃了写作,可那两句话他始终记着,直到最后被他简化成;有志者,事竟成!

但要是问他具体志的是什么,成的是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王宇为此自己跟自己补过好几次酒局,每次下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该大跳的大跳,该睡花坛的睡花坛,王宇觉得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可好景不长,王宇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样下去终究是自己一个人,而如今他已经到了二十七岁,他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

眼下,王宇希望赶紧找到一个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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