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五年,春末
巍峨的长安城静静地匍匐在天地间,朝阳挥洒出一缕缕金光,将这座年轻的城市从沉睡中唤醒。
一行人策马慢行,走过那古道旁的短亭,看向人来人往的明德门。
“程天,有十年了吧?”
一行人中的少年提了提缰绳,停下马,眺望着城墙问道。
“公子,整整十年。”
一旁的壮汉回道。
少年默然,许久才喃喃道:“是啊,都十七岁了,真是令人怀念的年纪。”
身旁几人听了这话纷纷嘴角一抽,扭过身去,生怕自己笑出了声,惹恼少年。
不过那一抖一抖的身子还是出卖了他们。
“笑个屁,笑。天地玄黄随我回家,宇宙洪荒,把师傅们都送去庄园。”
少年说完,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对着身后风尘仆仆的二十几个人说道。
“先在庄园中歇息几天,待我整理好这些年的收获,再向陛下请功。”
“诺!”
少年摆摆手,:“去吧。”
走马入城,朱雀大街比他离开时要热闹的多,尤其是走贩多了不少,叫卖声、吆喝声还有儿童嬉闹声不绝于耳。
走过兰陵坊,就看到大兴善寺一大清早已然是香火鼎盛。
少年不屑撇撇嘴,没钱的求个富贵,有钱的买个平安,官小渴望升官发财,官大的想要留名青史。
这些和尚装神弄鬼,抓住世人心中的欲望,大肆敛财,佛像上的金皮是一层又一层的往上抹。
大兴善寺隔着朱雀大街对面是玄都观,观内千余颗桃树花香弥漫,令人心旷神怡。
道教是国教,开国皇帝李渊尊李耳为先祖。
不过他们没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一套,所以冷清了不少。
道门大多是一群修身养性之人,追求超脱天地,羽化登仙,对于俗世种种反而并不执着。
道门是本土教派,完完全全的汉人原创,他们爱护这个民族,守护这个民族。
政权更迭你往往看不到道门中人出山,但每每遇到外敌入侵,道门中人一定在降妖除魔的第一线,因此道门遭遇过几次灭绝性的打击。
直到如今传承已经断断续续,不再完整。
道门的名声更是被一群走江湖的坑的臭不可闻。
特别是炼丹师,长生不老丹成了天大笑话,可以说除了皇帝,没人信。
少年一行人走玄都观拐入延平街,过长安县衙后转向西市。
西市较之朱雀大街要热闹十倍不止,人声鼎沸,不仅有汉人,还有很多胡人,包括西域,倭人,高丽,突厥,匈奴等等。
他们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跟各路商贩争的是面红耳赤,为了几分利寸步不让,看的少年啼笑皆非。
“想不到西市一点没变,十年过去这些老外还多了些。哪天出来转转,可不能让他们坑蒙拐骗。”
旁边程天等人苦笑道:“公子,还是算了,也不知道家主为这事被皇上招去多少次?”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孩子?”
当年修炼无门,程处亮把气全撒在了西市,闹了不少笑话,李渊都气的差点没亲自下场给程处亮拍死。
少年摆摆手,策马走向怀德坊宿国公府。
叫开大门,出来的是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一见到程天,便激动的上前道。
“天哥,你回来啦!快进来,夫人盼着你给他说说二公子的事呢。
天哥你啥时候忙完了,再教弟弟两手啊。
你不知道,我……”
程天无奈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郑重介绍道:“好了,大牛,这是二公子程处亮。”
“啊,是二公子,大牛见过二公子,夫人知道你回来肯定很高兴的。”
大牛双眼瞪着老大,惊讶道,随后转身朝着府内大叫:“快去通知夫人,二公子回来啦。”
程处亮几人跟着大牛从外院走入内院,一路已经和从前大有不同,只有那颗他亲手种下的银杏树,还是那般模样,没有长大多少。
程处亮走上前去,看了良久,才缓缓伸出手轻抚树身,往前历历在目,十年了,真是漫长的时间啊。
程处亮是程咬金的二儿子,不过他是一个穿越客。
带他过来的是一本道经,程处亮用了六年时间才研究出一点门道。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根本修不了。
程处亮得了大机缘,以为自己是天命主角,当然不甘心。
他费尽心思研究出,掠夺千年灵物来辅助修炼的法子。
为了弄到千年以上的灵物,程处亮七岁离家,走遍名山大川,掠夺了无数天材地宝,直到现在十年才堪堪筑基。
这资质简直就是个废物。
不,是废物中的废物。
程处亮心中悲凉,也挣扎过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然而整个世界基本上都已经转了个遍,还能怎么折腾?
筑基以后,身体宛如黑洞,灵气只进不出。
可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到难以维持,决绝的末法时代,想再进一步,也不可能。
然而修仙不是其他,不成功便成仁。
没有功德,也没有灵宝傍身,顶上没修出三花,胸中也没蕴出五气。
天人五衰的时候估计会死的很难看吧,也不知道到底会是哪种死法。
天雷、地火、葵水、罡风、秽土,还是心魔?
再加上他这种掠夺式的方法很明显是魔道手段,魔道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这样的手段,天人五衰恐怕来的更快更凶。
或许不修炼还能活的久一点,有时候他也会自嘲笑笑。
本来臆想中的天命主角,逆天崛起,横扫四方,镇压诸天万界,结果只剩下一地鸡毛和一个颓废等死的少年郎。
程处亮抚摸着银杏树斑驳的树皮,楠楠道。
“小花啊小花,十年!
我死心了,余生请多多指教。”
走到他身后,站了许久的妇人听到这逗比的话却已是泪目,上前抱住程处亮,哽咽道:“二郎。”
程处亮身躯轻颤,这个声音已经印入他的灵魂,回身看着妇人,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轻声说道:“母亲,儿子回来了。”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
程母又是哭又是笑,狠狠地在程处亮身上拍了好几下。
程处亮无奈,只能轻轻拥着妇人。
抱着良久,妇人才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啊,一出去就走了十年,要不是程天他们还知道回来几趟,你可要我怎么活啊。”
程处亮也是没法,只能抱着母亲,任由发泄一番。
程母把儿子抱着半天,才看到程天四人都是满脸倦色,眼圈发黑,虽然儿子脸色红润,她还是忙问道:“这么早回来,一夜没睡吗?”
程处亮点点头,道:“这几天到长安没多少路了,再加上很想念母亲大人,就没有停留,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程天四人嘴角抽抽,这是几天吗?几天能把我们累成这样?马都跑死了十几匹!
“你呀,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爱惜身体,快去休息一下,程天你们也去歇着吧。”
程母点了点程处亮的额头,连忙说道。
随后又吩咐身后的丫鬟:“快去服侍公子沐浴休息。”
把程处亮安顿好,程母又叫来大牛。
“大牛,今天我家哪头牛自杀啦?挑一头肥一点的,给我儿补补身子。
再派人去通知郎君,别下朝又跑哪里去喝酒去了。”
此时的程咬金还在太极宫中,跪坐在那里,伸手挠了挠背,满脸的不耐烦。
虽然他出身书香门第,家世渊源,但是他自己却是个嗜武成痴的猛将,对于那些朝事也是挺不耐烦。
不过这是大朝会,缺席不得,只能在这太极宫中跪坐熬时间,瞅着跪坐上位的意气风发,滔滔不绝的李世民,程咬金一脸蛋疼。
李世民这两年也确实是功绩卓著,贞观四年败突厥,俘虏颉利,各族争相称呼天可汗,伊吾都遣使而来归顺大唐。
又得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李渊也搬出太极宫,手执神器,定鼎天下。
这样的快乐是李世民三十年来都没有过的,不但爽,而且上瘾。
何况这还是个十几岁就出来打天下,二十八岁当皇帝,如今也不过才三十三岁,刚到中年而已。
所以他很爽,更爽的是他还有一个懂事,知心的女儿。
只不过李丽质这两天说着馋嘴想吃牛肉了。
这就尴尬了,作为心头肉的小公举,想吃点肉也没啥。
这些年大唐初立,百废待兴,李世民一再坚持要求后宫勤俭节约,这些公主,亲王用度都不算奢靡。
只是李世民也不好杀牛啊,魏征还不怼死自己。
李世民挣扎半天,最终还是宝贝女儿重要,只好在朝议结束把程咬金留了下来。
“义贞啊,想当年朕纵横沙场,陇西薛举、洛阳王世充、河间窦建德、河北刘黑闼……巴拉巴拉。”
李世民逮着先是一番忆往昔。
程咬金也不傻,这么吹下去,今天是别想喝酒了。拱手道:“陛下,老臣今天风湿犯了,不能久坐(唐时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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