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大将军,天下指责您弄权作势的人还少吗?”
田延年终究还是因为带着对昌邑王的偏见,说出了霍光最不想要听到的话语,没有一个臣子喜欢被称作弄权作势之人,田延年若不是霍氏忠诚的拥护者,霍光此时的心中绝对可以想出一百种罪名安置在他的身上。
“子宾,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切莫重提!”
霍光的脸上已经有些怒意,看似为他着想的言论底下,潜藏的是一部分害怕利益被新帝撬动的自私人群。
“子儒,稳妥起见,你亲自带上千骑前往霸上恭迎昌邑王,一切皆由你相机行事。”
“喏!”
张安世是个典型的政治家,也是个机会主义者,与他那刚正不阿的父亲比起来,张安世更加懂得看准时机,应该是张汤的遭遇给了他很大的教训与启发。
霍光突然觉得未央宫前殿有些烦闷,于是起身朝着殿外走去,一路走过去看见的都是一张张挂在脸上的虚伪面具,这些面具他都认识,曾经他也戴过。
霍光并没有理会那一声声尊敬中又带着谦卑甚至蕴含着一丝丝妒忌的问候,他太累了,累到不想跟这些人多说一句话,田延年的话语刺激到了他。
此时已过正午时分,天空中密布着乌云,霍光出了宫殿正门就寻了一处台阶坐下,年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他就想过这进殿的台阶往上走一步都是那样的困难,可往下走一步却是那样的落魄。
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想过在台阶上坐一坐,每个人都在拼命往上走,都想着把别人挤下去。
曾经的霍光也是这样子想的,可现在的他已经把台阶走完了,坐下来才发现他已经下不去了,此时的台阶空荡荡的,可霍光往下望去却看见每一节台阶上都站满了人,他们都在看着他微笑。
五月十八,昌邑王一行人自出潼关以来,一路上不是露宿风餐,就是在驿站歇脚,行程安排的可谓是不紧不慢。
霍禹等四人有时候甚至都在怀疑他们是出来休沐的,之前他们觉得行程太慢的时候,曾向刘贺建议过加快一下行进的速度,以便抓紧赶到长安去主持国丧大典。
可刘贺直接把孝昭皇帝搬了出来,刘贺:“寡人担忧马车的速度如果跑的太快,先帝的灵位会有损坏的危险,尔等这是在劝寡人行大逆不道之事,再说先帝的灵位就在这里,寡人早一日到达长安与晚一日到达长安有何区别?”
刘贺此话一出,四位使者顿时不敢再劝,甚至吩咐车夫把马车的行驶速度再降一些,可昌邑王真的担忧的是这个吗?
主要是这个年代的马车没有减震弹簧,用的也是木头的轮子,虽然官道是经过夯实的硬土路,可毕竟无法做到绝对的平整,马车的速度只要稍微快点,车厢里的人,特别是躺着的人就会十分明显的感觉到剧烈的颠簸。
刘贺前世什么豪车没坐过,重生以来又是第一次乘坐马车远行,刚出发没几天就已经感到有些顶不住,只得暗暗吩咐车夫减速,但是昌邑王的这辆马车是队伍的中心,他的马车一慢下来,整个队伍的速度顿时降了下来。
近日来,朝中大臣都在揣测着昌邑王减缓进京时间的原因,有的人甚至已经猜想出了几百种阴谋,却不知,昌邑王只是因为想要睡的更舒服一些。
“奸臣乱立,刘贺当诛!”
“杀!”
几条粗壮的拦马索突然从前方升起,负责开道的几名羽林骑兵被绊的人仰马翻,官道四周顿时刀光四起,喊杀声连成一片,饶是这些羽林骑兵平时训练有素,也是被吓得不轻。
“全体将士,保护好昌邑王!”
中郎将反应极快的掀开厢帘大吼一声,随后直接跳下了马车,朝着昌邑王的马车冲了过去。
“结圆阵!”
“嘿!吼!”
待的一声吩咐,四周的羽林骑兵都迅速靠拢了过来,这是汉军步兵最喜欢用的一套阵型,像铁桶一般将刘贺的马车围在正中间,口中发出整齐的咆哮声震慑着袭来的刺客。
中郎将凝重的望着冲杀而来的刺客,这些人的数量之巨,绝对数倍于羽林骑兵,更何况骑兵现在失了战马成了步兵。
“他们不过百人,取刘贺人头者,当封万户侯!杀进去!”
来袭的刺客皆身着布衣,身上涌现出来的杀气却丝毫不弱于这些羽林骑兵,多半是游侠勇士,方可行此刺杀之事。
羽林骑兵虽为军中精锐,可自孝昭皇帝即位以来,战事少起,这些精锐并未经过战争的打磨,遇上这拼命厮杀之事,若不是职责在身,怕是早就作鸟兽散。
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双方就混战在了一起,原本看起来十分坚固的圆阵顿时散了形状,就连中郎将也不免被逼的提前上场,为将者本应带头厮杀,奈何身后乃是新皇帝,以至于砍杀起来只得在马车周围活动。
双方激战不过盏茶的功夫,地上就已经倒下百具尸体,其中有刺客的,也有羽林骑兵的,但现在没人有功夫去分辨清楚。
这边打的火热,车厢里的刘贺却已是吓得瑟瑟发抖,重生以前连只鸡都不会杀的他,只听得这些喊杀声就已经手脚皆软,更别提那些躺在地上的断手断脚之人发出的哀嚎声。
“让开!”
郎中令龚遂忽的跳上马车,抢过善手中的缰绳与马鞭,随后用出十成力气不断的抽在拉车的驽马身上,驽马吃痛不已顿时奋力朝着前方撞去。
“挡我者死!”
龚遂怒斥一声,拉转马头,马车遂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沿途有人躲闪不及,皆被受惊的驽马撞开,也有那机灵之人扒上了马车,却被善一刀劈落在地。
郎中令此举成功的驾着马车冲开了薄弱的后方包围圈,而那些身处后方还未接战的刺客眼见正主已经脱困,赶忙转身返回官道两边的树林之中,那里拴着他们的马匹。
昌邑王的马车还未行出一里地,树林里便冲出数十骑追赶上去,单人单马自是会比马车要来的更加迅速,眼见着就要追上,后方却突然传出轰隆隆的声音。
中郎将此时已变成一个血人,他分不清身上染得是谁的血液,亦或者是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水,刘贺的马车突围之后,霍禹的压力顿时大减,冲杀起来也比之前要来的痛快。
只是此时已经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拼杀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短短一刻的时间,霍禹却感觉好像过了十几年一样,兵书上描述的那些战斗时长都是真的吗?
霍禹在这一刻不免有些产生怀疑,只是逐渐消失的气力,却让他越来越感觉到疲惫,无力的双眼朝着前方望去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一幕让他铭记此生的场景。
“羽林军,冲锋!”
轰隆隆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急促起来,张安世在这一刻终于还是赶了过来,率着千名羽林骑兵狠狠的扎进了属于刺客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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