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几乎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位匆匆赶来的女子身上。
林芊芊双手叉腰，一路跑来明显消耗了她不少体力。她脸颊微红，胸口仍在急促地起伏着，眼睛却十分有神而又愤怒地盯着小楼上的父亲。
然而作为此事主要人物的陈墨和林慎行却没有看她，两人仍是互相对视着，似乎忘却了场间其他人的存在。陈墨面色平静，林慎行面带微笑，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已是双方已然相互试探了许久。
“我，不，同，意！”林芊芊见父亲居然对自己视而不见，又急又气，扯足了嗓门又喊了一次。
林慎行这时才发现自己女儿居然已经来到了台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脸上尽是无奈与疲惫：“芊儿，不是叫你别来吗？”
“我不来，你就把我给卖了！”林芊芊眼眶里已经有了泪光。
旁观的众人可不想错过这一精彩的场面，本想继续留着看戏，结果仍是被林家的佣人迅速地清了场。
陈墨回头，看着台下那个受气包一样的姑娘，添油加醋道：“喂，我可不会买你。”
林芊芊扭头狠狠瞪了台上这没皮没臊的人一眼，大大的眼睛很好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方护院，你还愣着干嘛，送小姐回去。”林慎行冷冷地说道。
方雷如梦初醒，赶忙跑到林芊芊身前，但林家小姐这倔驴的姿态让方雷这糙汉子很是为难。
“不用催我，我自己会走路。”林芊芊抹了抹眼睛，最后瞪了那俩可恶的人一眼，便转身气鼓鼓地离开了。
林慎行望着女儿的背影，不引人注目地叹了口气，也转身进入了房间里。
“这位公子，楼上请。”一直站在林慎行身旁的儒雅男子向着陈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墨整理了一下腰间的剑，便跳下了擂台往小楼走去。
“既来之，则安之。”陈墨心中默念道。
淡雅的装饰，简洁的布置，这是陈墨进入小楼后的第一印象。
陈墨跟着门口的佣人上了楼，林慎行早已在屋里等候着了。
“随便坐吧，就我们两个人。”林慎行看着推门而入环顾着四周的陈墨，笑了笑说道。
屋子很宽敞，中间摆了一张极大的圆桌，像是专门为那种大型宴席准备的。林慎行已经坐在正对门的那一边，陈墨便就近坐在了靠近门的这边。
“你武功很不错。”林慎行的目光穿过桌子落在了陈墨身上。
陈墨笑了笑：“我以为您叫我上来是要谈谈亲事呢。”
林慎行仰头大笑，笑得几乎有些咳嗽了：“你和那倔丫头都不满意这门亲事，我谈它做甚。”
陈墨故作疑惑状。
“好了好了，我已经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林慎行摆了摆手，示意陈墨不要太过在意。
“跟你实话实说吧，我没想过把芊儿嫁给那江青锋。”林慎行忽然正色道。
陈墨哑然失笑：“全城都知道您办了这么个假擂台就是为了和江家联姻，您现在这套说辞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林慎行摇了摇头：“我看得出来，江青锋那小子也不赞同这门亲事。况且他一心钻研武道，根本就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芊儿嫁过去了也是遭罪。我之所以办这么个擂台，也是给江青锋一个给他爹表态的机会。”
林慎行顿了顿，直视陈墨道：“我看人还是很准的。”
陈墨一时陷入了思考：要是这么说来，江青锋也是在等人挑擂，然后再故意输掉……意思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
“别想了，那江家少爷本就天性骄傲，并不是为了专程输给你才表演出来的样子。”林慎行见对面的年轻人出神的模样，出言提醒道。
“既然您看人很准，那您为何不让我继续守擂了。”陈墨正视着林慎行，手指习惯性地轻轻敲着桌面。
林慎行面带笑意地看着陈墨有节奏的敲击，半晌不语。
“因为我对你……还有些好奇。”林慎行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陈墨的双眼。
陈墨停下了敲击，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我有什么值得好奇的，难道就因为我打赢了那江家少爷？”
林慎行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耿直，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就肯帮助一个刚刚认识的而且正在逃婚的富家小姐呢。”
陈墨抬起头，释然道：“您老人家耳力真不错，听到了他俩的对话了？”
林慎行哈哈大笑，捋了捋胡子道：“方雷那小子嚎得那么大声，我可还没聋。”
林慎行大笑过后似乎心情好了不少，眉间的皱纹也舒展了不少，他起身打开了窗户，望着窗外：“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江家那边我没法交代……”
陈墨出言打断：“您都看出来了那江青锋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我想以您的远见，应该不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林慎行闻言转过了身，略带欣赏地看着这位年轻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孩子，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是一位四处行侠仗义的游侠。”
“不是。”陈墨语气坚定果决。
林慎行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着眼前仍是空荡荡的桌子，若有所思。
陈墨漠然起身，自己在此处停留的时间也已经够长了。
林慎行也没有留客的迹象，只是在陈墨即将推门的那一刹那叫住了他：“给你一个林家未来女婿的名头，不会耽误你以后行走江湖吧？陈公子。”
陈墨微微愣了一下，还是接着推门离开了。
听着陈墨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林慎行双手抵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邀请陈墨上楼的儒雅男子推开了另一扇门，走到林慎行身旁，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却仍是没开口打扰他的思考。
“你说，把林家的未来押到他身上……可行吗？”林慎行似乎极度疲惫，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
儒雅男子沉吟片刻，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少年虽已有三品的境界，但终究是来路不明。依我看，还是您继续……”
林慎行闭着眼睛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长叹一口气道：“没那么简单，芊儿毕竟没习过武，这个世道，腰缠万贯也得拳头硬才守得住啊……”
忽然，林慎行猛地睁开了双眼：“这个陈墨却是心里有芊儿的，但是……”
“但是您也不确定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底子上不是个坏人。”儒雅男子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话。
林慎行笑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还是你了解我啊，我年轻时，啧啧啧……怎会看不出这小年轻眼里那点小九九。”说罢又捋着胡须大笑了起来。
儒雅男子也笑了：“您年轻那会可真是情场里的浪里小白龙啊……”
儒雅男子忽然止住了回忆，默默地退了半步。
林慎行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样，宽慰道：“咋了，人都是要死的，我这病反正又治不好了，还能风风光光地走，你哭丧个脸干嘛？”
儒雅男子强颜欢笑了一下，没有回应。
……………………
陈墨脚尖一点轻盈而又隐秘地离开了房顶。
“林慎行快要不行了？他在谋划些什么？”陈墨隐隐约约感觉到不久的将来会出大事。
“不过……我的那点小九九，真的就那么容易被看出来吗。”陈墨轻巧地落在了一处无人的巷子里，脸颊有些微微发红，就像当时狂奔而来的林芊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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