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爸，怎么就没资格了？”老爸虎着脸说。
“你还知道她是你闺女？自打她生下来，你抱过她吗？给她喂过一口饭了吗？给她洗过一次脸吗?你连她长的啥样都未必认得清吧！”爷爷瞪着老爸，反问道。
“这话说的，我可是她亲爸，怎么会连自己的闺女都认不清呢？哪里不配了！”老爸善于抓话尾。
“本来你就不配！你配当谁的爹？吃饭要单独做菜，自己吃油炒的，孩子吃豆皮煮的。孩子馋了，想吃一口，你一巴掌过去，打的他们哇哇大哭？你说，哪个为人父母的是这个样子？”爷爷是真生气了，一点也没给老爸留面子。
“不说远的，就说咱这个家族，谁有你这个待遇?老大，全村知名太夫，谁见了他都得敬三分，他啥时候吃过独食了?别人请客吃个饭，他恨不得自己不吃，也要打包回来给家里的孩子吃。你二哥，
就不用说了，跟你正好相反，自己吃窝窝头，孩子吃玉米煎饼。再看看你二弟三弟，都是大夫，哪个不是先让着老婆孩子吃?家里就你本事？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老婆孩子没饭吃？”爷爷压抑很久的不平，这一刻毫不客气地发泄出来。
“也怪我呀，当初要是多管管，也不至于惯成这样，孙女们受苦呀！”爷爷说着说着，开始自责起来。
“当初让你上学，嫌苦嫌累，我送你两回，你跑三次，你自己看看，咱家里上过学的，哪个不出息了？你三个姐姐都想上，你妈死活都不让上，你二弟上学，被你妈骂的都不敢回来，你看你二弟现在，再看看你现在，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老爸低着头，抽着卷烟，不吭声了，毕竟自己的老爹呀，不能硬杠。
“小六和小武不能再跟着我们去山里了，后面怎么安排?你们这俩当父母的也得尽尽心了，别一天到晚让盐叔盐婶带孩子。这一阵子种子实验任务紧张很，他们根本抽不出空！别再让孩子再丢一次！”爷爷磕了磕大烟袋，眯着眼看着老爸。
“那咋办?大妮和二妮挣工分。三妮四妮要扫盲，进学校上学。妇女主任都来过几次了，不让上就扣工分。小五年龄太小，看不了这两个孩子。还要跟着我剥玉米。”老妈手里的活没停，脸上隐约有笑意，总算有人说句公道话了。
“要不，跟着你到地里剥玉米?”爷爷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他俩太小，又调皮，我怕他们没轻没重地碰着我，动了胎气。”老妈似乎更顾及肚里的这个。
“我看要不这样，三妮四妮带吧，他俩去上学，啥也干不了，哄个孩子总可以吧！”老爸建议。
“学校不准带小孩子吧！那不是胡闹吗?”老妈毕竟读过书，熟悉学校规定。
“那我们就不让她俩去了，在家多了挣工分，哄孩子的，都轻松了！”老爸立马提议。
“就你这眼光，好孩子也让你带废了。”爷爷手指着老爸，微微叹了口气。
“明天我跟村干部说说，开学的时候带着这俩小孩，这几天先让三妮看着。”爷爷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下了决定。
那时候，农村扫盲班开学也没那么讲究，老师闲下来就可以开课了，忙的时候就去种田。农历7月底，三姐和四姐带着小武和冯小落一起去了学校。所谓的学校，设在一家破旧的四合院内，里面有几间废弃的房子。
村长半年前就招呼了村里的石匠、木匠和有修房经验的劳力，利用空闲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进行修缮。
几个木工锯了几棵树，拆成木板，把上面刨平，侧面和下面也整理了一下，免得有木刺。房子修缮好了以后，在每个屋里垒了一些泥墩子，中间留了跟木板差不多宽的凹槽，就把木板放上去，做成了一排长桌子，足够十几个孩子用的，总共弄了五排。
尽管屋子看起来很简陋，但每个参加修缮的人都很用心，毕竟是给孩子们用，怕不结实会伤着他们，大家齐心合力，把屋子加固了，屋顶重新扑了一层麦秸，预防下雨。
凳子是孩子们从家里拿过来的，三姐四姐一人拿了两个小板凳，自己要，还要给小武和冯小洛各自准备一个。
那时候三姐已经12岁了，个子比较高，就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了。让两个小娃拿着小板凳坐到墙角，免得占别人的位置。
先来的是语文老师，幻菻向上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小学语文老师，姓陈，讲课非常有趣，看到陈老师一本正经地夹着书本站在讲台上，幻菻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还是老样子，看着严肃，其实很逗比。
陈老师先轻轻咳嗽了一下，讲了一下课堂纪律和上课时间，就开始点名了。
这个教室里坐了40多个孩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大的有十三四岁的，小的七八岁，陈老师点完名，抬头一看，墙角多了两个小娃娃，便又强调了一下：“有看娃的要注意维护秩序，别让娃上课的时候哭闹。特别不能在教室解决屎尿问题！“惹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笑声还没住，几个大人拿了几捆书和本子、几大盒铅笔、橡皮进来了，陈老师让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上来，每人发了两本书、一个本子，一只铅笔和一块橡皮。接着就开始教孩子读拼音，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两个小娃第一节课挺老实的，除了三姐带他们外出去了下茅房，之后就一直乖乖滴地坐在板凳上。下课后，才跟两个姐姐到院子里跑了一会，听到铃声，又赶紧去了教室，坐到角落里当木墩子。
这节课是数学课，幻菻猜测应该是周老师上课，果然，高高瘦瘦的周老师右手拿着书本，左手拿着教杆走向了讲台。
周老师家住在山里，认识他的人不多，他的数学教的极好，可以说是水玄村最好的数学老师。
他先自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开始教孩子读数字，从1读到10，读了一会，就开始提问，随机点名让学生看着黑板上的数字，念一下是几。结果连续叫了几个，都没有全部正确地读出来。
这时候，叫到四姐起来读，四姐从上课就打瞌睡，数字认得她，她根本不认识它们，结果读到2，就读不下去了，傻傻地站在那里发呆。
这时候，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3”，周老师顺着声音一看，一个大眼睛，白嫩嫩的小女孩，很认真地看着黑板，一本正经的读着他用教杆指的数字。
周老师想，肯定是碰对的。于是又指向四，结果小女孩又读出来了，接连下去几个，全部都对了。这让他有点傻眼了：“啥情况？这孩子才多大？关键是他才讲了一会？要说蒙的，不太可能，不可能都蒙对吧？”
于是，他从后向前指，结果也都对了。他又随机指，居然都对了，这让他觉得有点兴奋，这孩子对数学有天分？
“看看你们，连个三岁的孩子都比不上。”周老师转过眼神，扫了一下班上的学生，给冯小洛拉了一班级的仇恨，特别四姐，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干嘛带这个熊孩子，这不是让我这个姐姐出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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