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这是累了？”
齐衡帮忙把那中年妇女送到了担架上，回头就见方哲坐在那里。
“班长，里面还有一个人...”
方哲使劲的揉了一把有些僵硬的脸，见齐衡听到这话后，转身就想走，又急忙开口，“他死了！”
“下半身全烂了，我想扶他起来，抓住他的时候，却发现轻飘飘的。”
街道上，警察和120正在奔走忙碌，其他的消防员各司其职，店铺里的火势也慢慢小了起来。
一个消防员带着消防面具，从一家店里，将一个已经着火的煤气罐抱了出来。
旁边的队友见状，急忙喷水降温。
那消防员的放下煤气罐后，顾不得正在冒烟的手套，抓住还在灼热的阀门就拧了起来。
担架上，就救出来的人有人无助哀嚎，有人手臂耸拉在外面，生死不知，赶来的亲属好友站在边上抹着眼泪。
在黑烟笼罩下的这一段区域，是一个个争渡的生命。
而在方哲身后店铺厨房里那个男人，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了。
听到方哲的话后，齐衡转身的动作一顿，也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是现在这样子了。
“我第一次见死人的时候，是一个居民家中着火！”
齐衡蹲了下来，看着方哲有些苍白的脸，缓缓诉说着，“那是个小姑娘，才五岁。”
“妈妈出门买东西，锅里面炖着肉，遇上事情耽搁了！”
“等回来的时候，火大的已经进不去屋。”
“等我们将火扑灭后，那个小姑娘就蜷缩在床上，身上的烧黑的被单紧紧的包裹着她！”
“甚至于都揭不下来，一撕就是一块皮肉！”
说到这里，齐衡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方哲肩膀，“你比我好多了，我那会儿当场就吐了出来！”
“回去后更是一天一夜吃不下饭，整个人跟傻了一样！”
好像是想起了曾经狼狈的样子，齐衡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做消防这一行，每个人都会经历这种情况，”齐衡举了个例子，“就好像医生，他在手术台上，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救回来！”
“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挽救，那就让他走的安详些！”
“跟我进去接他出来，我们拯救不了他的生命，就尊重他的逝去，给他尽量留下体面！”
齐衡说完之后，站起身转身就往身后店铺走去。
在原地的方哲顿了顿，拿过身旁的消防面罩，戴在脸上，也跟了过去。
相连的几个店面在消防过来之后，已经相继控制住了火势。
方哲和齐衡之前，已经有了两个消防员接替他们，里面的明火基本上被扑灭，只留下一缕缕顽强的黑烟。
在进去之前，方哲特意拉了一个担架，直奔后面的厨房。
再一次站在岛台后，方哲这次很平静，和齐衡一起，将那个男人放在了担架上。
两人就这么抬着，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店面。
“快快快，还有一个！”
看着方哲他们抬着担架出来，一个护士一边招呼着同事，一边往这边跑。
护士戴着口罩，穿着白色的护士服，脚下白色的平底鞋踏在这片可以陈给废墟的地上，已经被染的黢黑。
在跑过来看到担架上的人后，护士一下子放缓了脚步。
后面还有医生和护士跑来，到了近前，也都明白了什么，纷纷停在了担架前面。
“找个白布盖上吧！”
中年的医生吐了口气，随后吩咐了一声，又转头奔赴其他地方。
最先来的那名护士找了块白布，缓缓的盖在了担架上。
方哲取下了脸上的面罩，挂在胸口上，大口的呼吸着，半仰着头，抬着担架的手，已经不自禁的握紧了。
“方哲？”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后那护士取下了口罩，居然是程潇潇。
“嗯，回头再说！”
看到程潇潇，方哲也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想起她说过，是市中医院的护士，出现在这里也就没那么意外了。
盖上了白布后，方哲和齐衡一起将现场第一个遇难的人，抬到街边放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也引起了救援指挥车旁边的人注意，钱宏和李建军齐齐走了过来。
看到担架上的白布，也都明白了一切。
随着现场火势熄灭，伤员有条不紊的转移出去，围过来的警察和消防员越来越多，也有站在不远处的围观群众。
到场的急救车已经装着伤员走了，方哲没有再看见程潇潇。
“脱帽！”
“默哀！”
钱宏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声音低沉的开口。
在场消防和警察，动作如出一辙，脱下帽子后，缓缓低下了头，外面的群众也安静下来。
静默三分钟之后，钱宏重新戴上帽子，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再将着火店铺排查一次，清除所有的隐患！”
“齐衡，带人配合警察同志，确认爆炸源头！”
剩下的事情，方哲没有参与，而是在外围收拾着水带，在狼藉的店铺门口来来回回。
今晚有了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进火场！
第一次救人出去！
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遇难！
脱帽默哀的消防和警察，周遭围观保持静默的群众，一幕幕在方哲的心中像是幻灯片一般的来回播放着。
在23岁之前的生命里，方哲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对他的冲击有些大。
收拾完消防器具后，就没有方哲他们什么事了。
在踏上消防车的时候，方哲又回头看一眼已经像是废墟一般的店面，还有周围受到波及的地带。
将这个场景收入心底后，方哲坐上车，用力的关上门。
消防车启动，迎面和电视台的采访车擦肩而过，在副驾驶的位置，他好像看到了柳青璇。
想来也是，安市出现这样的事故，电视台肯定会来的。
回去的路上，消防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重，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狼狈，脸庞被熏的黢黑，身上的防护服更是脏的不成样子。
回到中队后，去浴室里面好好的洗洗，是每个人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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