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寻三岁的时候，思维有点异于常人。突然有一天大哭着问李氏:“娘，人什么时候会死啊？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
李氏被问住了，心想这么小的娃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看他哭的那么伤心，也难免动容。安慰这说:“寻儿不会死的，娘也不会死……”
“会的。人必然会死的！我死后就再也没有我了，我再也看不见娘了！”
李氏凌乱了，不知该怎么回答。突然想到死亡这个话题，自己也有点难受。不过一时间没想到该如何做答。只能抱着孩子，抚摸着头……
可接下来的几天，小李寻总是动不动就提到死这个字眼。李氏也有点不耐烦了:“一天天总说死，你才多大啊，死什么死？”
小李寻也不再做声了。
老李经常跟车去县城卖羊，因为来村里收羊的，价格都给的偏低，去县城能卖上好价钱。不过每次去县城回家都很晚。
一个温柔的雷雨夜，雷小雨不大，闪电过后好几秒钟，才能听见轰隆隆的雷声。老李去卖羊还没回来，只剩下娘俩在家。
晚上八点多钟，李家草房屋里亮着灯。小李寻在炕上玩积木，李氏坐在老式书桌前，低头缝补衣服。
老式草房的内墙，一般都用浆糊把报纸、牛皮纸或硬纸壳贴上去，时间一长，颜色形状都走样了，凹凸不平的。加之用了几年的60瓦灯泡，本来就泛黄的光。整个屋子一点都不明亮。
李氏补完一件衣服，刚想换另一件突然停电了。
以前农村停电是很平常的事，所以人们家里常备蜡烛。李氏放下手里的针线，在桌上点燃一根，借着微弱的光亮，李氏站在地上麻利的铺好被褥。
快语道：“寻儿，别玩了，快睡觉吧。”
“噢”李寻答应着，把腿伸进被子，将积木一块块丢进盒子里。
外面闪电映进昏暗的屋子，使室内原本亮的地方白的刺眼，原本暗的地方黑的瘆人。炕沿炕檐以下的地面更是一片漆黑。
李氏看着炕上的小李寻，双腿跪在炕檐上，啪~啪~两只鞋分别掉在地上，就想赶紧钻进被窝。
突然一道闪电过后，李氏发现这娃的眼神，略带惊恐的盯着自己身后门口的位置。她顿一下眉头，意思是~孩子你看什么呢，别吓我……
李寻用颤抖的童腔小声说道：“门口……柜子上……坐个人！”
李氏顿觉眼前一黑，要不是还有手臂撑着，都会瘫下去。因为这娃肯定不会骗人，可傍晚就把门锁上了，哪会有人进来？！
紧接着外面又是一道闪电。李氏愣是没敢回头，定了定神：“别瞎说，哪有人。”
李寻目光仍焦距在屋内门旁的柜子上。用不大的声音说：“在那，就在那坐着呢，还冲我笑呢。”
李氏听罢，一股寒气从脚跟直窜到头顶，差点直接升了天。
如果是老李在，肯定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但在孩子面前，她不能！
正所谓为母则刚！当人恐惧到极致就转变为愤怒！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氏闭起眼，攥着拳，一咬牙，脚蹬炕沿，转身蹦起来，暴喝一声，站在炕上，面向屋内门口，怒目而视！
外面细小的雨，点滴着玻璃窗。此时画面定格了，昏暗的屋里一片寂静，炕上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动不动。母子俩仔细查看门口柜子的位置。
过了好一会，李氏也没查出什么异样。便叹出一口气，慢慢坐下来：“寻儿啊，你咋能吓娘呢？哪有人啊，你看见是谁了吗？，长什么样？”
李寻皱着眉，仍然盯着那里。悻悻的说：“我真看见人了，一个老太太！”
李氏努着脸，无奈的一手安抚着小李寻。另一只手四下摸索着手电筒，心想怎么手电筒就找不到了呢。
突然，外面连续两道闪电。只见李寻肩膀一抖，哇的一声，指着门口柜子的位置，哭喊道：“那老太太张大嘴看我笑！”
此时，柜子上真的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满脸粗糙的皱纹一道贴着一道，干瘪的眼窝很深很深，眼皮跟着塌陷下去，根本包不住眼珠，显得眼球格外突出。
这老人正张着大嘴笑，嘴裂开的幅度很夸张，干枯的皱纹被拉抻的快要断掉一样。在雪白的闪电映射下，着实恐怖。
当然这只是小李寻看到的情景，李氏依然什么都没看到。
她只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的孩子吓成这样。当时脑袋都要爆炸了！
不容分说，李氏猛的一挺身，直接跳在地上，张开臂膀，挡在小李寻与柜子之间！
虽然李氏自己胆子很小很小。但是这位母亲有一颗强大的护子之心！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本能的对着门口柜子的位置大吼一声：“给我滚~~~！！！”
李氏脖子上青筋暴起，这一嗓子，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劲。
回头扫一眼炕上的儿子，见小李寻翘起头，视线绕过李氏的肩膀，还在指着柜子大哭，小腿乱蹬。
李氏彻底疯狂了，抓起桌子上刚刚做活的剪刀，抡圆了胳膊，蹦起来掷过去。剪刀砸在柜盖弹起来扎在墙上。紧接着一个健步冲到柜子前面。冲柜盖一通乱锤。
然后又抡起木凳，冲墙角、门框，又是一通猛砸。边砸边喊道：“我揍死你！我不怕你！我揍死你！你给我滚！”
李氏双手擎木凳，回头看向儿子。
小李寻停止哭泣，从炕上站起来，来回张望，发现那个老人消失了。
又看看李氏，只见头发散乱的李氏，剑眉怒眼，口喘粗气，嘴巴呲成方形，紧咬牙锁。一副抗日英雄英勇就义的架势。
小李寻从没见过这样的母亲，轻声说：“那老太太不见了……”
李氏听罢放下凳子，一脸疲惫的瘫坐在上面。不一会就汗就下来了。抬头看着发呆的儿子，轻声说：“寻儿啊，你刚刚看花眼了，本来就没有人，别怕，嗯？”
小李寻乖乖的点着头：“嗯……”
突然外屋的房门响了几声，紧接着又咚咚几声敲门声。李氏一个激灵，噌地站起来，拔下插在墙上的剪刀，反握在手里。推开屋门，大声问：“谁啊？”
房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啊……”
是老李回来了。李氏快步过去拉开门栓，一看是老李回来了，呵斥道：“你可吓死我啦！”
老李看见妻子手持剪刀，这个状态，问道：“怎么了这是？”
李氏转身进屋：“没怎么……唉……”
老李跟着进屋站在李氏身后，双手扶住李氏肩膀，李氏低下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少倾，老李开口说：“你看我，像老李吧？”
这完全不是刚刚在门外老李的声音！而是一个阴沉的老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刺穿李氏的左右耳。
李氏几乎崩溃了，转身一看，站在对面的根本不是老李！而是一个面容怪异的老人！
李氏眉毛一立，举起剪刀，朝那老太太的胸口猛刺过去。喊道：“你！谁！？”
那老人往后一闪身，一把抓住李氏的手腕。瞪大眼睛道：“你疯啦？”
李氏毕竟只是个弱女子，又不是练家子。听见刚刚那句你疯啦，还是老李的声音，有片刻间的犹豫，但看一眼被抓住的手腕，直接一脚怒踹过去。
老李本来就后仰着身子，面对这突出其来的一脚暴击，没站住，咣当一声，直接趟地上。
李氏揉揉眼睛，看着坐在地上委屈的老李，定了定神，没错啊，是自己的丈夫，难道是自己刚刚被吓傻了，出现幻觉了？
小李寻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娘~这是我爹啊。”
老李站起身，莫名其妙的问：“我滴个祖宗啊，你这是咋啦？”
李氏呆呆的愣在原地：“唉，刚才有点惊吓过度了。”
纠结好一阵子，一家人才缓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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