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理有些懵，鼻头一痒，流出两滴血来。
他很久没有流过血了，上次还是在一年前与片山政英的对决中，如今却被一个单手就能拎起的小鸡仔见了红，这让他恼羞成怒，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马凡甩将出去！
耳旁呼啸的风，程亭亭几人的惊呼，画满涂鸦的走廊天花板，围观人群怜悯的眼神。马凡所听所见仅此而已。
他缓缓闭上眼睛，心中生出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他要死了。
之前还对沙八的提醒嗤之以鼻，热血高校里打个架怎么会死亡呢？可现世报来得就是这么快，如此巨大的力量，不管撞着地板、天花板、墙壁或是任何障碍，都得被震到内出血，当场死亡！
他的脑海中已经快速勾勒出死亡的整个经过和画面，强烈的悔意涌上心头。如果乖乖躺地上受了这气，或许也就不会死。可惜说什么都晚了，那种猛烈的撞击一定会很痛吧？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身后的绵软和淡淡的温度让马凡意识到有人出手接住了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如果身后是个女孩子，一定以身相许，这辈子当牛做马，不离不弃！
他这样想着，忽觉耳垂微润，熟悉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震得他一阵阵头晕。
“醒醒，你TM别这么丢人行不行？”
“快尼玛起来，压死老子了！”
走廊上，于旗、康小飞皆仰面倒地，身上压着如死狗一般的马凡。两人的及时出现虽然让马凡免于一死，但百八十斤的重量加上古川理远超常人的力量，竟让合力出手的两人被连带着冲倒在地，地板上留下长达数米的滑行痕迹！
“你……你TM唾沫星子都……咳咳……都飞老子耳朵眼儿里了……真恶心……”
马凡犹有余力埋汰于旗。于旗心里一松，用力将其推开，骂骂咧咧地站起身。
“M了个巴子，不是老子说你，不会打架就别瞎凑热闹，还以为有地图里D-的等级呢？”
“别TM叨叨了，拉老子一把！”
康小飞过于瘦小，实在推不动死人一样的马凡。于旗见状，忙拽着康小飞两条胳膊往外拖，康小飞也自个用力，一滑溜扭腰起身。
“该减肥了啊，小凡。”康小飞说着话拍去尘土，与于旗一前一后走向古川理。马凡冲着他俩背影勉强竖了个中指，头一歪昏睡过去。
……
“喂，焚八的老大是吧？”
古川理看二人来势汹汹，舌头舔了舔嘴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狂热，同样挺身向前，十分豪气地叫道：“小崽子们，一起上吧！”
“老子们就没想和你单挑！”
于旗加快脚步后来居上，尾音刚落，飞起一脚踹向古川理！古川理毫不避让，出手如风，双臂呈钳死死夹住于旗小腿，在于旗瞳孔急缩就要惊呼之前，闷哼一声，以极为强悍的臂力拖拽着于旗单脚走数步，猛地甩将出去！
“我尼玛……”
于旗犹如一枚人型炮弹重重地砸向贴墙的排水管道，后背硌得生疼，嘴都张不开来。
古川理的神情尽显失望，觉得高看了两人。目光刚从于旗身上挪开，一道残影忽从眼前划过，他本能的感觉危险，飞速后退拉开距离，右鞭腿猛抽，正中康小飞左颊！康小飞瞬间倒地，右脸紧贴地面，眼神空洞无神，陷入短暂的眩晕。
尽管如此，他手里的一支笔，犹攥得深紧！
“总长！”
时有观战的干部见此“凶器”，纷纷上前要惩治康小飞，古川理微微皱眉，抬手阻止。这小个子出手阴狠，很像他初中时候，只不过初来乍到不明白户亚留市的规矩，若因此遭到惩戒，着实有些可惜。留在身边好好调教，说不定能成为他左膀右臂。
焚八太需要这样敢打敢冲的干部了。
古川理这样想，于旗却不愿为他爪牙。趁他愣神之际，飞扑至身后，掀起外套裹住他脑袋，嘴里疯叫着挥拳乱砸。古川理视野一片漆黑，又被自身外套限制，虽然皮糙肉厚没什么痛感，但一时也无从还手。躺地上的康小飞被于旗吵回神，想也不想，握笔狠狠扎向古川理脚背！
“总长小心！”
不必围观干部们提醒，古川理像是有极为清晰的危险感知，在视野受阻的情况下，竟先一脚踩住康小飞手腕，另一只脚径踢康小飞面门！同时下腰旋身，将外套退至双腕，一个头槌砸中于旗鼻梁，康小飞鼻孔喷血当场昏迷，于旗则捂着鼻子连连后退，低声疯骂不止。
“啪！”
古川理生出怒意，一把将外套甩落，大跨步走向于旗。程亭亭几人见此一幕，都觉于旗难逃毒手，纷纷大喊：
“快跑啊旗子，咱们干不过他的！”
几人在人群中挥舞双臂，尽量开出一条逃生之路，于旗却不为所动，任由鼻血流进嘴里，一双细线般的眼睛死盯着古川理，眼神尤为炙热，神情愈加疯狂！
“跑尼玛了个巴子，老子今天就算死，也要拆他一条挂件，来啊！”
古川理听此一言，越加愤怒，由走变跑，蓄力的一拳挟带雷霆之势轰向于旗脑门！而于旗在清楚自己很难躲过的情况下，心中抱定拼死的念头，就要迎身而上之际，却觉身后传来一股猛力，被人强拽而退。他惊愕的目光扫向侧身的一瞬，一道身影从后跃出，躲过古川理一拳，极为利落的一鞭腿飞向古川理左颊！
“林老师！”
于旗看清来人，正是林晨晨。林晨晨根本顾不得与于旗答话，出招的一刻早被古川理预判，双手已钳住她脚腕，正要像丢于旗一样将她甩将出去。林晨晨却不是旁人，轻巧的身姿就势缠身向上，双腿盘在古川理脖颈，双拳互握，一声娇喝，砸向古川理面门！
“哼！”
古川理毫不惊慌，抬臂格挡再抓林晨晨双臂，一声冷哼将其从头顶摔落。林晨晨空中翻腾，半蹲着落地站稳，直起身还待要战，古川理却没了兴致。
“我不打女人，你们走吧。”
“滚啊！”
“知道谁是焚八的老大了吗？”
“啊喂，新来的崽子们，记住焚八不是铃兰，没有转校生的传说，懂了吗！”
古川一派的干部们肆意叫嚣，林晨晨不予理会，招呼同学们将受伤昏迷的几人抬去医院。古川理的立威之战这才落下帷幕。
……
昏睡了整整两天，马凡终于醒来。一睁眼是白到刺眼的病房天花板，耳旁是乱糟糟的吵闹声，勉强坐起身，阳光透过窗户正落他面颊，微有一丝灼热。
“醒了？”对床是康小飞，鼻头裹一层纱布，头靠着墙正冲着他笑，“第一次挨揍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马凡将枕头垫后，仰头靠墙，稍活动了下右眼，感觉还是有点鼓鼓的，不太舒服，视线也十分模糊，“我眼镜呢，见我眼镜了吗？”
“这就是四眼的不好啊，眼镜一没，直接抓瞎。”
“啧……说屁的风凉话。”
马凡一通摸索，急寻眼镜。康小飞也不捉弄，手指床头医用柜，说道：“柜子上呢，好家伙你这人都快没了，眼镜还挺长寿。”
“初中时……踢足球搞坏好几副，差点被我妈撵出家门……”马凡摸到眼镜，赶紧戴好，“这副眼镜上高一配的，八百块呢，可不得保护好。”
视线清晰，马凡侧目扫向其他几人，郝聪、郭武，外班的高超、谢小龙等等都在，不知道在争吵些什么，也懒得听。
“老三呢，旗子呢？”
“旗子没事，老三那皮糙肉厚当天就醒了，都打工去了。”康小飞端过柜子上的水杯，吹了吹热气，小抿一口，发出满足的咂吧声。
“打工，打啥工？”
“端盘子刷碗搬砖呗，不得给咱赚医药费啊。”
“哦。都去了？”
“可不得都去，这破医院费用巨TM贵，咱班住院的又最多……”
康小飞说着说着瞥见马凡笑了，问道：“笑啥呢，被打傻了？”
“没有没有。”马凡摇摇头，没作解释。他只是觉得住院、打工这种事还能真实发生，有种回到了现实的错觉。
“那天……怎么收场的？”
马凡再问起那天之事，康小飞简单讲诉了一遍。提及林晨晨出手，自然大加赞赏，不愧为武术社社长，有点功夫在身上。马凡心里也自感激林晨晨，又想起6班谢江，刚扫一眼并不在这个病房，便问道：“谢老大呢，也出院打工去了？”
“他打个屁的工，重症房里躺着呢，谢小龙说没三个月他下不了床。”
“这么严重？”
“谁叫他名气大呢，可不得敲山震虎，从他下手？”
康小飞说着话翻身下床，趿拉着鞋走到马凡床头，招手道，“走吧走吧，去厕所抽根烟，憋死老子了。”
“你先去，我找杯水喝，渴死了都。”
马凡摆手让康小飞先走，自个慢悠悠下了床，在柜子里寻摸半天没找着水壶，护士也没见着一个，便走到康小飞床头，拿起水杯一瞧，里边也没茶叶啊，他搁那儿吧唧啥呢……
“马凡，去走廊问护士要。”和4班吵完的郝聪见此一幕，善意提醒。马凡点点头，眼神飘向走廊……
……
三分钟后，医院男厕，两个相邻的隔间上空冒起淡淡青烟。
走了一段路，马凡感觉身体大好，可以出院，不必再让同学们为他奔波劳累。便道：“你身体咋样，要不咱都出院吧。”
“可以，下午带你去个地方，绝对让你大吃一惊。”
“去哪？哦对了，我还想问你和于旗，我们刚来那天晚上你俩去哪了？”
马凡闻着消毒水味儿太大，实在辣眼睛，直接扔掉烟头出了门。
康小飞在里头回道：“我们呆的那地方就是下午要带你去的地儿，要不你先走吧，楼下等我。”
“OK。”马凡径直离去。
康小飞蹲了一会也被熏得难受，咒骂一句踢门而走。回到病房换好衣服，正想喝口水溜出医院，端起水杯的一刻，立即怒骂出声：
“哪个孙子偷喝老子的水，是手断了不会自个倒吗？草！”
病房几员面面相觑，无人接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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