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几只燕子在车棚顶飞来飞去，时而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程雪将书包扔进车筐，插上钥匙正准备发动电门，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些情节和画面，马上掏出手机记在备忘录上。
“女主和男二在最忆楼第三次相见，不应该这么平淡，得加两个来捣乱的刺客……”
“轰隆！”
一声闷雷将程雪短暂的思绪拉回现实，如此紧要的剧情还是完整写下来比较好，不然一会吃个饭睡一觉就忘得一干二净。
这么想着，她飞快拔掉钥匙，连道“借过”，挤出人群跑回教学楼。
她的速度不慢，到走廊时值日的同学才刚刚倒掉垃圾，拿了根拖把正要去水房。
她放慢脚步平复气息，没有打扰值日生，自顾自走向前门。走到一半，教室内隐约传来几个人的笑声，让她又十分纠结，进不进去呢？
我就拿我的笔记本而已，这么紧张干什么？可他们万一抢我的笔记本呢？
她紧咬着嘴唇，思虑良久，还是决定放弃那个情节，扭身要走时值日生出现在走廊另一头，似乎看到她了，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如芒在背，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赶忙走进教室。
“哟，鱼姐咋回来了，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滚蛋，老子有女朋友好吧，明明是来找你的！”
“哈哈哈……”
或许只是男生们无聊的消遣，无心的调侃，没有太大恶意的嘲笑，程雪并没有觉得太难受，“鱼姐”总比“死鱼眼”听着顺耳。她回到座位，将压在书堆最底下的笔记本抽出来，捧在手里轻轻吹了吹，拂去纸屑，温柔的像一个抱着新生儿的年轻妈妈。
但也就是这个举动，让本来不再关注她的男生们又有了新的猎奇想法，猫着腰悄悄走到她背后，一把将笔记本夺走，扔给后排的同伴。
“还给我。”程雪的脸又唰的一下红了，这次是因为生气，很生气。
“我瞅瞅我瞅瞅啊，是不是少女日记……嗯？《江南好》，小说！我滴妈，咱鱼姐竟然写小说了嘿！”
“还给我！”程雪没有追上去抢，因为她知道那个男生还会扔给其他人，就像传球一样，不停地戏耍她，乐此不疲。
“着什么急嘛大文豪，让俺们先品鉴品鉴，做你第一批忠实的读者呗？”男生说着话重重地呸了一口，手指沾着唾沫翻开中间一页，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念道，“杭州的雨总是来的这么及时，在青石板上将将落满一层灰的时候，安静地拂去尘埃，也为洛离的心灵洗刷出一片净土，静待着大皇子的来临……写得这是嘛玩意！”
“能还给我了吗？”程雪走过去，伸手要书。果然，那男生扔给了另一人，笑嘻嘻地说道：
“写的这么烂还护得这么紧，要不干脆给我们当厕纸得了。”
“滚昂，厕纸都嫌硬！”另一男生有样学样，手指头沾着唾沫翻到最后一页，念到最后两句，还没写完，抄起一支笔便划拉起来。
“你写得忒没意思，我给你补个情节吧。洛离在最忆楼开了一间上房，春心萌动，就等大皇子……”
“还给我！”
程雪突然暴走，跨过课桌一把扯住笔记本。那男生反应也极快，一只手揪着偏不放，被程雪吼了一嗓子，又感觉在兄弟们面前丢了脸，拿起笔就势扎在程雪手背，虽然没有很用力，但还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圆珠笔印。
“放开，放开，放开！”
男生又连扎三下，程雪依旧无动于衷，死死地盯着他，表情极为冷漠。
“轰隆！”
窗外突然一声暴雷，豆大的雨滴降落，猛烈地拍打着窗玻璃，发出“砰砰砰”的响动。
男生似乎是被惊着了，将笔记本迅猛一夺甩将出去，正落到值日生一旁的水桶里，厚重的牛皮封面带着被污水晕开了的笔迹渐渐沉下去，程雪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我说超呀，你看你办的这叫啥事，给人赔个笔记本吧。”
“是她非要抢非要抢，不抢能有这事吗？”
“算了，走吧走吧，去网吧玩会。”
“老子没带伞，你们去吧。”
“走吧，我载你，一会就到了。这两天手痒，正想和你切磋一下枪法呢。”
……
男生们一个接着一个从她身边走过，半晌后，偌大的教室就剩她和值日生两个。她深吸一口气，走向值日生，四下里扫一眼，心中猛地一惊，疾问道：“水桶呢，我的笔记本呢？”
值日生站直身子擦了擦额头汗水，又弯下腰继续拖地，最寻常不过的平淡语气，好似无事发生。
“哦，我以为你不要了，就挑出来扔垃圾桶了。”
“蔡琴琴！”
“干嘛，你要告老师呀？不至于吧，那么喜欢写就再写一本嘛。”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莫名其妙。抬脚抬脚，拖过的地方别踩啊！”
……
记忆如潮水般褪去，耳畔马凡的呼喊好似那天的炸雷，吵得她脑瓜子嗡嗡鸣响。好在楼外的天空十分晴朗，赛道广场整洁干净，让她几乎忘却了那天的瓢盆大雨和雨下飞驰一路的泥泞小道。
“怎么了？”她问。
“我说，我们和高超队撞车了！”
“哦。”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马凡没太懂，也不再管她。既然撞车了，还是得打个招呼商量一下的。
“哥几个别藏……小李回来！不用去便利店了，我们和4班撞车了，一起打个招呼去。”
“啊，高超吗？怪不得ID有点眼熟，那走吧。”
小队七人从正门出，远远地望见对面八人也相随而来，到十步距，小李看清来人面孔，挥手喊道：“高队长，这可太难受了呀！”
“唉，就该瞅一眼你们班的，这叫什么事啊！”高超继续向前，两队于广场中央见面。高超知道小李不是主事，慑于他堂哥威名才回应两句，这时故作张望，问马凡：
“咦，程队长呢，还在基地吗？”
“哦，她身体不舒服，想歇歇。”
马凡随口撒谎，高超心知肚明，没有深究。这个队毕竟是3班的底子，和马凡聊也是一样的。
“怎么说啊凡哥……哦不好意思，忘了我这哥们也有个‘凡’字。马哥，怎么样？”
高超、高凡，4班CF高玩，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马凡和高凡打个招呼，笑道：“什么凡哥马哥的，叫我小凡就行。话说咱两队运气确实不咋地呀，我一看ID人都懵了，什么狗屁匹配机制，真想拆了沙八这丫的！”
“谁说不是呢。我一看人也懵……”
高超话没说完，一旁赵童童不耐烦地打断道：“我说你俩就别装模作样了，都TM已经撞了，哔哔叨叨这些有用么？”
赵童童显然和高超不是一路，这些天的刷图闯图四班牺牲不少，两队被迫凑一起，赵童童带一个跟班比利酱，剩下都是4班“高手”。
“要不你来？”高凡伸手作“请”，赵童童顺势向前，撸着袖子说道：
“我来就我来，直接开干不就完了？程雪那叛徒又不在，少一个人还怕啥？”
“鸟你！上次还没被郭武教训够啊？”胡东瞪眼握拳，胖大的身子向前一挪，赵童童自个就后退了。但转念一想，这是在地图里，怕他个鸟？他再胖还能多出50点血？
“来啊，正好还你两巴掌！”
“行了，闭嘴吧！”高超挡在赵童童身前，一把将其推回，在外班人面前，他这个队长必须得有话语权，不然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死？
赵童童犹自不忿，张牙舞爪卖弄本事，比利酱好说歹说将其劝住。另一边胡东也自退回，等两家主事人发话。
高超叹一口气，先道：“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平局是不可能的，两家判负都得死人。正常对局……咱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年级的，拼个头破血流谁脸上也不好看，可总得有个赢家输家，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我想……我们可以玩几把1V1，没有乱战公平对决，你觉得呢？”
“可以。”
马凡爽快答应，手指胡东几人道：“我这边七个，你那边也去一个，正好七局四胜，没有平局。”
“可以！”
高超拍板决定，让等级最低的比利酱观战。随即问道：“看人选人还是盲出？”
“你定。”
“那就盲出吧。从倒计时7分钟开始，一分钟一把，如果能打到最后，谁赢谁输无怨言！”
“OK，你们觉得呢？”马凡问胡东几人，几人都表示没问题，甚至小李也跃跃欲试，神情很是兴奋。
高超看了眼时间，还有两分钟准备，君子游戏两队各自退到U型赛道口，被建筑物遮住视线。马凡想着叫程雪一起商量战术，但转念一想，她还是回避比较好，也便没再考虑。
“不是看人选人，那第一把咱就得赢，我去打头阵。”
马凡先安排自个上场，再道：“如果打到最后一把，也得稳赢，东神坐镇，中间五把你们想想看怎么排。”
“我觉得对面第一把和最后一把应该是高超、高凡，那第二把也得稳一手，哪家赢了后边压力都小很多。我猜对面是邢洋，也是个上等兵，阿木上吧。”
高泽锋的分析得到几人认可，由木晖接第二局。之后的排兵布阵除了小李闹着抢了第四局，其他人没有太多讲究。最后马凡讲具体上场情况随机应变，便在倒计时开始后，于赛道口现身，走向广场中央。
而对手有点出乎他意料，是飞翔的白兔，蔡琴琴。
是觉得我拉不下脸来和女生打么？
马凡揣测高超心思，似乎也只有这个原因让他派出队里唯一女生打头阵。那他可就想错了，输赢关乎队员性命，怎可能手下留情？
马凡看着蔡琴琴，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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