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
卢烈星伸了个懒腰,从被褥乱七八糟的床上下来,趿上酒店的薄底拖鞋。
一旁的单人床上,被褥叠得方正有致,床单也被拉得紧绷无褶,就好像昨晚没睡过人一样。
樊渊不知所踪。
卢烈星心头一慌,东张西望搜寻起樊渊的身影。
在三脚的圆桌上,他找到樊渊用客房意见卡写的留言:“9点半,酒店大堂。”现在时间是上午8点零7。
桌上还有一碗豆腐花,纸碗塑料封盖。塑料袋里静卧着三个欢喜坨。
“看不出这冰冷冷的家伙还蛮有人情味的嘛。”卢烈星有些诧异。
……
酒店大堂。
樊渊的膝盖上摊着一份他问酒店前台要来的江城市地图。
此时纸质地图上一处位置已被他用黑色水笔画了个圈。
而在他此时正在查看的定位器上,电子地图上一个相同的位置有光点在闪烁。
通过纸质地图来交叉对比,这处位置附近只有一个显著的地标:江城大学。
……
上午9点半。
卢烈星和樊渊准时在酒店大堂碰面。
两人坐上樊渊网约来的专车,前往江城大学。
车上,卢烈星疑惑地对樊渊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去江城大学?东西不是在那家大衣店里吗?”
“大衣店只是个中转站。”
“什么意思?”卢烈星没听明白。
樊渊没有回答他,而是闭上眼养精蓄锐。
卢烈星讨了个没趣,闭上嘴。
车内陷入安静。
40分钟后,专车在江城大学正门前停下,两人下车。
昨天樊渊刚到过这儿,今天又来,不免有种“故地重游”的错觉。
卢烈星仰望白色的校门牌坊,上书“国立江城大学”六字,恢弘壮观。
他目露向往,口干舌燥,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高中时贪玩懒惰,当时如果他能拿出用在游戏上一半的工夫,说不定也能考上一所国内名校,也不必受之前受过的那些苦。
樊渊转过背包到胸前,装作拿东西的样子看了眼包内的定位器,那光点仍停留在原地。
“跟上。”樊渊对卢烈星说,转身向街口走去,准备过马路。
在马路对面,是著名的江大酒吧一条街。光点就在这些看起来清闲太平的酒吧当中。
“妖后酒吧?”卢烈星走在酒吧一条街中,瞧着那些黯淡的霓虹灯招牌,嘴里念念有词,“这里酒吧的名字都这么邪气的吗?”
卢烈星继续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进过酒吧呢,不知道里面什么样子,听说美女很多,也很开放。你去过吗?”
他问樊渊,樊渊的脸上没有表情。
樊渊的目光扫过那些字眼夺目的招牌,停在一辆发动着的黑色奥迪A8上。
有两个彪形壮汉在旁抽烟,腰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藏了家伙事,只是不知是枪还是管制刀具。
他们凶厉的目光向樊渊两人扫来。
卢烈星的心跳漏跳一拍。
樊渊立刻拉着他拐入了旁边一条涂满了涂鸦的小道。
卢烈星情不自禁地吞咽着口水,“你可不要告诉我录取通知书就在这两个人手上。”
那两个人彪悍的气场比之前绑架他的那些人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身形魁梧,一看就不好对付,就他和樊渊这俩细胳膊细腿,恐怕被对方三拳两脚就撂趴下了。
樊渊看了看他,像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点了点头。
卢烈星如坠冰窖。
“要不……”卢烈星打着哆嗦,又想要说“算了吧”,可话到嘴边被他咽了回去,不知是对复读的恐惧,还是樊渊胸有成竹的表情让他平添几分信心。
樊渊脸上很少有表情。
卢烈星觉得樊渊脸上没有表情就代表胸有成竹。
“你有什么计划?”卢烈星抱着几分期待问道。
“没有计划。”樊渊轻描淡写地说。
卢烈星当场就傻了眼,“不是吧?那你跟我演什么霸道总裁?”
樊渊看着他,“你想要录取通知书?很简单,我现在就能帮你拿回来。问题是,拿到手之后,该怎么应对接下来其他人的追踪。”
“你说慢点,什么意思?”
“这些人是地头蛇,在江城这片地界上,他们比我们有办法。我们先跟在他们后面,如果他们能顺利抵达夷陵,我们再出手抢回录取通知书。如果他们被人袭击丢了录取通知书,我们就更换追踪对象。”
樊渊很少说那么多话。
卢烈星在这件事上的愚蠢让樊渊决定还是先将行动方针透露给对方为好,免得横生枝节。
卢烈星听了之后,呆了半晌,随即才恍然大悟。
“你这不就跟杜鹃鸟把自己的蛋产在别的鸟的巢里,让它们帮自己孵化一个道理吗?”
听到这个形象生动的比喻,樊渊不由高看了卢烈星一眼,也许这家伙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愚笨。
而在得知暂时不需要和这两个精英怪硬碰硬后,卢烈星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长气。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只是跟着他们对吗?”
“对。”
樊渊点点头,在他和卢烈星小心翼翼的注视下。
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从冷清的酒吧中走出。
两个高大的年轻人跟在他身后,一个面容阴鸷,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毒蛇,另一个满脸笑容,像是没心没肺,但若是眼力毒辣的家伙一眼便能看出其城府颇深。
3人径直走到发动机盖微热的汽车旁。
正在抽烟的两个壮汉见状连忙将烟丢到地上踩灭。
一人迎上去接过中年男人推着的两个银色行李箱,一人拉开车门。
中年男人停步转身,对两个年轻人说道:
“两位少爷,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现了。等到了夷陵,老爷已经联系了他在当地的朋友,会有专人专车接送你们。不过,此番前去,牛鬼蛇神颇多,恐怕他们也保不住你们。所以行事一定要小心。我在这儿祝你们马到功成。”
“知道了,蒋叔。”
像是个阳光少年似的那个年轻人点头应道。
而那个阴冷的年轻人则一脸冷漠,偏头看着一旁,手插裤袋,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蒋叔苦笑了一下,压低声音,对那阳光年轻人说道:“一定要照顾好你弟,不只是这次,等进了伊阙书院以后,也要这么做。老爷一直希望看到你们兄弟两人和睦。”
“我会的。”
李天生话音未落,就看见他弟弟率先坐进了车里,然后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们两人窃窃私语。
“还走不走了!”李星州阴沉着脸。
李天生对蒋叔笑了笑,钻进了车厢。
蒋叔敲了敲驾驶位的窗户,窗户降下。
“保护好两位少爷。”蒋叔吩咐道。
“放心好了蒋叔,谁想对两位少爷不利,就得踏过我们的尸体。”那司机一脸严肃说。
轿车驶出酒吧一条街,汇入主干道。
满是荧光涂鸦的岔道中,樊渊看着定位器上动起来的光点,终于露出了笑脸。
旁边踮脚探头的卢烈星连声激动道:“动起来了,动起来了!”
“我们也该动了。”樊渊说。
大约50分钟后,李氏兄弟俩乘坐的黑色A8右转驶入机场二高速。
卢烈星焦急起来,“看这架势他们是打算坐飞机去夷陵啊,我们最远只能跟到机场了,现在再买机票还来得及吗?”
樊渊没有回答,他在沉思。
机场人流密集,安保严密,除非是处心积虑,否则很难携带武器进入。
因此只要成功抵达机场,那些人还想在这儿夺走录取通知书,简直比登天还难。
只不过,要想成功抵达机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果之前樊渊没有故意设计送出录取通知书,怀璧其罪的他想要来到这里,恐怕比唐僧取得真经还难,单是来的路上就会有无数人给他添堵。
另外,机场是个风平浪静的安全港,但这只是对李天生、李星州两兄弟来说。对樊渊和卢烈星来说,如果买不到去夷陵的机票,他们的跟踪之路就相当于断了。
这出“换巢孵蛋”的好戏也就戛然而止。
“现在买机票还来得及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两人心中都清楚,多半是来不及了。
不过,樊渊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没用,那就是白藏。
作为白氏财团的长公子,白藏想要在一个票已售罄的航班中搞出两个额外座位并不是难事。
樊渊为难的是,他不想向白藏开这个口请求帮忙。
……
半个小时后,将近20公里的机场二高速终于开到尽头,出租车左拐入机场北大道,开了没多久,在天河机场T3航站楼的出发层停下。
两人下车。
李天生和李星州就在他们斜前方拖着行李箱进入机场,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寸步不离守着他们。
“他们在那儿!”卢烈星小声喊道。
眼力惊人、早就看到二人的樊渊收回视线,拉着卢烈星穿过另一侧感应门。
过了第一道安检后,他们开始慢悠悠地缀在李氏兄弟后,与之始终保持10米距离。
期间,樊渊故技重施,用背包挡住定位器看了一眼,发现这里除了李氏兄弟外,起码还有十个光点。
由于地图精度不够高,所以很多光点都重叠在一起,难以分辨出具体的数量。
“那里好像闹起来了。”卢烈星看着30米外的一个安检口。
一个年轻人正在面红耳赤地争辩,空气中隐约飘来他愤怒的声音:“我这……狗……骨头……磨牙……”
樊渊眼尖,清楚看到他手里挥舞着的是一根和他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的异骨,看样子他是打算谎称这根骨头是给狗磨牙用的。
其实樊渊来时路上就想到过这一茬,特意在网上查过,得知飞机上是不允许携带骨类及其制品的,如果执意要带,只能办托运,而且得先通过检疫。
这样看来,他之前没把那两根异骨带在身上倒是误打误撞逃过一劫。
此时,樊渊终于明白伊阙书院在寄来录取通知书的同时还附带一根异骨的意图是什么了,就是给他们增加难度。
如果不舍弃异骨,那就别想坐飞机。
这样一来,抵达夷陵的需要时间会相应增加很多。
如果舍弃异骨,虽说能早点抵达夷陵,但谁也不知道异骨的重要程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取舍的。
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大抵就是如此。
“抱歉先生。”
安检人员很有礼貌地说道,“我们检测到您的这根所谓宠物用磨牙棒上携带有过量放射性物质,请随我们的工作人员前往进行检查。”
“胡说!”
那年轻人大声说道,“就是给狗磨牙用的,怎么可能会有放射性物质,我看是你们机器坏了。”
他把骨头往背包里一塞,转身欲走,“这飞机我不坐了!”
他没想过,他的这种举动反而让他显得奇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虚。
安检人员朝距离感应门最近的两个同事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快步逼了出来:“抱歉先生,我们怀疑你携带有非法危险化学品,请配合我们的检查。”
“干什么你们!”
年轻人怒目圆睁,“我说了,我不坐飞机了,我换别的交通工具,你们还要拦我?”
“请配合我们的检查。”那两人心平气和地解释说。
可年轻人执意要往前走。
“先生,你如果再这样,我们有权联系机场派出所。”
“真是个铁头娃啊!”
卢烈星摇头感叹,“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这道理不懂吗?”
这只是段小插曲,樊渊和卢烈星都没兴趣了解年轻人接下来的结果。
他们跟在李氏兄弟身后,看着两人办理登机牌,期间樊渊还派卢烈星故意和这两人擦肩撞了一下,让二人手中的登机牌不小心掉在地上,得知他们坐的是哪个航班。
这个举动吓得两个保镖以为卢烈星是来找麻烦的,大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
“还真别说,这两人失业了以后去干按摩也不错,这手劲儿!”卢烈星揉着自己生疼的肩膀,没好气地吐槽说。
一旁,樊渊摆弄着手机,搜索这趟航班还有没有余票,结果并不乐观,所有的机票都卖完了。
难道真的要找白藏帮忙?
樊渊面朝空无,定定地看着一个点,心中做着两难的选择。
这个选择有两点让他为难,一是他不愿意欠白藏人情,二是他已经告诉过白藏和沈杪夏,他的大学在山城,如果突然提出要到夷陵,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容易露馅。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伊阙书院在录取通知书附带的报到指南上写的是让他到山城报到,怎么突然换到了夷陵。
“看你的表情,是没票了?”卢烈星试探问道。
见樊渊不吱声,他站了起来:“我去售票柜台问问,说不定有人退票改签,漏给我们两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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