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最近怎么样？”回到神殿正殿，歧让我在王座上坐稳后，才自己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我旁边。她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我现在的虚弱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的。
走路不稳是最轻的，有一定修为的人碰到我就可以感觉到，本来拥有强大力量的我，现在形同废人。
“姐姐，你到底使用了什么法术，能够将你变成现在这个虚弱的状态，还将力量全部反噬？”歧的脸色马上变得很严肃。她紧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是很害怕我说谎。
我拍拍她的头，温柔地微笑着，没有回答，只是拍拍手，示意周围所有人都退离到数里之外，以阻止谈话内容的泄漏。
我和渊的事她应该是不知道的。虽然现在的情况是所有幽夜族人除去她之外全部都知道了，歧早晚也有一天会知道，我还是不想让她那么早就看到真相。在她眼里，我是可以依赖的姐姐，她对我奇怪的保护欲我再清楚不过。如果她知道渊的事，会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歧和渊都是我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受伤。
歧对我不回答的行为表现出不满意。她皱起眉头，突然笑得十分危险。
“姐姐，那就让我来猜猜，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我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到，歧一定会猜出原因，并且找到导致问题的所在。
现在我只有祈祷，她没能那么快看穿我的禁术反噬症状。
“姐姐，你应该是使用过治疗系的禁术，并且成功。而且这并不是你第一次使用而是第二次，对象都是同一个人，对不对？而这个人，是姐姐你的恋人。”
歧的笑容让我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她说的完全没错，第二次使用禁术，对同一个人，并且每次都成功。对于这样的她，我还有什么能说的。
“歧，你既然能够知道，又为什么要问我呢？”
我很无力地问。她既然可以猜得完全准确，为什么还要问我，更何况是她知道我很可能不会告诉她的前提下？
我想不通。
“姐姐，我只是希望你自己告诉我而已。”歧的脑袋垂下去，不复之前的嚣张，倒是有些委屈的样子。她拉着我的手左右摇摆，因为我没有过多的力气支撑身子，连我最近消瘦不少的身体都被带得晃动起来。
我伸出另一只手摁住歧，让她停下那把我搞得头昏脑胀的动作。
“算了，歧，现在你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我毫无征兆地望着歧的眼睛。
她黑色的凤眸立刻往旁边闪开。
我微叹，没有理会她的动作，开始仔细打量她的衣着。
之前因为其他事情，我忽略了她给我带来的违和感。
歧身上是银灰色的长袍，因为是冬日，本来露肩的部分被一件浅灰色的披肩遮挡，上半身在前腰处叉开，后摆正好垂到她的脚跟。下半身是一条淡银灰色的褶裙，完全将她的双脚挡住。无论是衣裙还是披肩，都印有一个相同的纹样——一个白色的羽毛状物体，衔接着另一个同样形状的黑色物体。虽然明明是在不起眼的地方，但总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她使用的头饰与幽夜族的头饰相似，仔细看却明显不同。银色的发箍紧贴着她的额头，眉心处是一颗蚕豆大的闪亮粉蓝钻石，以钻石为中心，一左一右各饰有一侧狭长的羽翼，看上去随时会展翅飞翔。发箍上雕刻着繁复的纹饰，笔画细若蚊足，在一片光影中看得有些模糊不清，却仍然可以看出上面是一些代表着神族的图腾。
她身上的衣着和首饰，都是来自虚无族。
“歧，我问你一个问题。”我抬起手托着歧的下巴，让她和我对视，“你现在和虚无族，尤其是虚无族中的皇族是什么关系？”
“呵、呵呵……”歧干笑着，尴尬非常。
我没有理会她的异常，学着她的样子妖娆一笑，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道，“虽然你衣服上的族徽看上去有些像涡族，但是颜色却明显不对。涡族常用的颜色是淡水色，只有虚无族才会习惯使用各式各样的银色来装饰服装。而你的头饰虽然看上去为金属所制，实际上却是一种叫做银水晶石的物质。银水晶石是虚无族的特产，只有皇室才能享用，而在发冠中镶嵌粉蓝钻石，并且使用飞羽造型的，只有王后和公主。所以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是公主还是王后？”
歧的脸色绯红，似乎憋着很大一口气。我将手收回，撑着自己的头，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等待着答案。
虚无族，和神族有关联的种族，骄傲得无视所有其他种族的存在，什么时候会和歧扯上关系？
她不可能是虚无族的公主，毕竟她的生母是翼族，生父是幽夜族，虽然说也是混合这黑暗与光明的血液，却始终不如虚无族中世代近亲通婚所带来的血统的纯度。而一向是族内通婚的虚无族，也不太可能会选择外族人作为王后。
这之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姐，我……”歧咬咬牙，似乎想要说出来，但只说出两个字又低下头忿忿地盯着地板。
“把话说清楚吧，歧。我不想我们有什么误会。”我轻轻抚摸着这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的脸，尽力想要安抚她。
歧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我是虚无族的王后，虽然还没有成婚……”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甚至很难听清。但我还是捕捉到“王后”这一关键词。
我扯扯嘴角，尽力想要笑出来，却还是失败了。
“你这么一个连身形都没长成的幼子，他们居然会让你当王后……”
说出去，估计会让无数费尽心机想要钻进虚无族的人疯狂上百十年。
“是他们的王……那时候姐姐不是把我寄在一户人家么？我被他们虐待得很惨，五岁的时候看上去也只有两岁多，每天都要干很多很多的活。后来有一天，虚无族的王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就是虚无族的王，所以请他帮忙，他看我可怜，就说要把我带走……那时候虽然我很想答应，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房子里那两个人打断。那个比我大一百多年的人就给我一个和衣服上族徽一样的信物，告诉我如果决定好了，就拿着信物去虚无族找他……后来我去人界找姐姐，去的时候他们帮了很大的忙……所以回来之后我就想要去谢谢他们……结果我带着它去到虚无族的时候，就被侍卫称为王后……然后就再也没走出过虚无族。”
听上去这段经历有些荒诞，我确信她隐瞒了我什么。但是现在再审问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我更明白，现在的她不会再多说出任何细节。
一个已经覆亡的国家的王室，竟然能够出一个王后，这已经够令人惊讶的。而幽夜族，现在已知仍然存活着的两个王族后裔，一个至少将是黑翼族的王妃，一个将是虚无族的王后……
该说是神祗太偏爱幽夜族，还是神祗想要弥补幽夜族？
我不知道。
目前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让我头疼，我无暇去理会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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