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晦暗的法力如同滚滚江流，不断在宫殿内汇集，很快，本庞大无比的宫殿就要被无穷的法力填满。
灵烺只是看着，就感觉脑门不断地有冷汗冒出，若非鬼翎莲隔绝了战场，恐怕单是余波就能杀了他。
虚道之威，当真是恐怖如斯。
他不由得看向身旁一直保持着缄默的鹿长枝，好奇的问道:
“敖洵兄晋阶虚道，对清月阁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可鹿长老似乎并不在意？”
鹿长枝听闻看了他一眼。
“少主言重了，世间万物皆有命运，一切早在诞生之初就注定好了，何必强行更改？”
灵烺皱了皱眉，鹿长枝所言，乃是跟神族预言术相似的“命理”。
清月阁相信，人的命运在诞生之时就已经大体注定，因此无需恐惧或抱怨，顺其自然即可。
“可据我所知，「命理」已经是上一个时代的说法了。”
虽然有些冒犯，但灵烺还是说出口了。
听闻神族在这个时代的预言频频出错，代价也愈来愈重，或许原初之神的离去，在经历三个时代之后，终于开始影响希里。
蛮荒原始的「寂白时代」。
文明初始的「秉烛时代」。
群魔乱世的「日月时代」。
以及如今，规则虽有破损，但相对来说纷争最少的——「风花时代」。
每一个时代都以万年为单位。
而所谓原初之神，已经是三万年前的传说了，祂是否真正存在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鹿长枝似乎并不生气，反而温柔的笑了起来，她看向场内如同风暴中心的鬼翎莲，眼中有异彩闪过。
“「命理」已经回来了，所有人的。”
“什么？”灵烺不明所以。
“灵少主，现在只是开始。很快就会席卷整个世界，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鹿长枝的低语最终被庞大的法力声浪淹没。
虚道境之所以强大，除却能运用恐怖的法力外，更重要的是参悟了部分空间与时间法则，触碰大道。
此刻的敖洵，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自己动作迟缓得像是将死之人。
可提刀向自己走来的鬼翎莲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一步、两步……
他心急如焚，疯狂的驱动着各式技能，想再多挣扎一会儿，可很快他就绝望了。
他完全动不了。
在虚道境的压迫之下，他连抬个手指都得看对方意见。
这就是虚道境吗？完全没有战胜的可能啊！
但一想到自己也很快晋升，死亡便没那么让他恐惧了。
死又如何？在灭灵境之前，他已经死过多次了。
为了最终的……一切牺牲都是不可缺少的。
李月秀缓步走到敖洵身旁，汹涌漆黑的法力附着在青女之上。
他手腕一转，刀背便往敖洵胸膛拍去。
一剑，朴实无华的一击。
可就是这么普通的一击，敖洵却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瞬间凝结在一起，而后被恐怖到极致的劲气震得破损。
从胸膛传到四肢百骸，他的所以生理机能在瞬息之间便被震得全部瘫痪。
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想仰天长啸，可他连发声都做不到。
他双眼无神，直直地倒了。
李月秀看着眼睛未曾闭上，浑身鲜血的敖洵，抬手间散去了结界。
“他的复生大抵需要多久？”他看向鹿长枝。
“据我所知，至少需要三天。”鹿长枝思考了一下，摇头说道。
三天么……李月秀暗自皱眉，怎么这么久？
他可不想让一具尸体留在鬼族。
反正敖洵并非一人前来，族外还有灼阳教的人在等候，让他们带回去好了。
想到这，他松了一口，终于结束了。
“若没有别的事，二位，恕不远送。”
他看向灵烺和鹿长枝，下了逐客令。
灵烺连忙拱手。
“在下告辞。”
今天的一切已经远超他以往认知，虚道境的强者，以及神羲流和敖洵在鬼翎莲手上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去。
这消息传到族内，恐怕自己的地位又将有所变动。
他露出若有似无的苦笑。
父亲，看来我又赢了。
鹿长枝则是缓缓送出一道符箓。
李月秀看了一眼，大为头疼，传讯符箓，怎么又是传讯符箓啊？
他还没从被传讯符箓强行拉回希里的阴影中走出。
“翎莲小姐，若考虑好了，可以用此和我交流。”她依旧轻声细语道，“你有什么疑问或者困难，都可以找我，长枝随时等候。”
李月秀接过符箓，点点头。
“我会的。”
待两人离去之后，李月秀呼唤鬼河前来。
他永远忘不了鬼河看着宫殿惨状的那惊恐的表情，尤其是听闻不仅敖洵死了，地上那滩血肉还是神羲流的时候。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一向稳重的他此刻也无法保持冷静了，不由得抱头原地转圈起来。
原来人慌乱了都是一个模样吗？
李月秀强忍着笑意。
“给灼阳教，他们会感谢你的。”他指了指敖洵的尸体，故作漠然的说。
鬼河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荒谬的事。
他把人家教主继承人的尸体抬出去，本以为对方会震怒，已经做好了誓死守护鬼族的准备。
可没想到灼阳教的人见到敖洵的尸体却是欣喜若狂，狠狠的给鬼河来了几个拥抱，而后一边不断地道谢一边留下诸多宝物离去。
鬼河的世界观崩塌了。
怎么人被杀了还得感谢？难不成自己妹妹的能力是吸引别人去死？
那叶雾楼之前的怪异举动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
李月秀看着再次回复平静的宫殿，唯有地上的血肉在缓缓流淌。
他抬起手，诡异玄妙的法则在他面前浮现。
地上的血肉开始颤动，而后似乎受到不可预知的力量缓缓漂浮起来，如同搭积木般堆叠在一起。
鲜血倒流，血肉飞速旋转，很快，一个大致的人体就出现了。
片刻后，脸色苍白的神羲流再度出现在这浩大的宫殿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体，以及地上的血渍，对着高背椅上闭着眼的鬼翎莲笑了笑。
“看来，咱们还是挺默契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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