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城的夜色很美,如同一块宝石沉浸在琥珀色的酒中,令人沉醉。
但清秋的夜晚总会有些冷,看着裹紧了小外套的乐清,李月秀不由得问道:“冷吗?”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衬,外面套着黑色的小外套,头上戴着有着绒球的米白色针织帽,可下半身却穿了黑色的百褶裙和厚底的松糕鞋和泡泡袜。
“是有点冷。”乐清有些无辜的看着他。
正常情况来说,身为不冷的一方,应该主动把多余衣物给对方。
展现一下所谓的男子气概。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暖男,主要看气质……
李月秀确实也穿着一件外套。
给对方穿自己衣服也太暧昧了,李月秀想了想还是没那么做。
他和乐清相识三年多,在入学时的校运会中结识,学生会少女不小心撞到了在准备一万米跑的男同学。
放日漫里大抵可以做个校园生活番剧的开场。
乐清很漂亮,虽然李月秀不喜欢评价别人的相貌,但他还是得坦诚的说一句,她真的很漂亮。
跟鬼翎莲那种近乎完美的容颜不同,她有着很白净清纯的容颜,说话总是软软的,性格也温柔,很容易让人生出想要保护她、不让她收到任何侵害污染的欲望。
可我自己就是最大的污秽,李月秀忍不住自嘲。
“秋天来了。”他似是感叹的说了一句,“我们这儿离学校还有好些距离,步行大概要半小时,风有些大,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嗯嗯。”乐清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所以打车怎么样?我会跟你一起回去。”
“打车?”乐清有些疑惑。
“对,你不是说冷吗?”
“我,我其实还好,不坐车也可以……”她小声说道,不敢直视李月秀的眼睛。
李月秀看着似乎有些扭捏的乐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大学生可不是什么经济自由的群体,哪怕乐清的家庭明显非富即贵,但倘若她父母实行的是严格的教育,以至于她如今手头上并不宽裕呢?
大学生一个月内穷上一段时间太正常不过了。
李月秀对此深感抱歉。
但他也不会说自己承担车费送她回去,这样乐清会意识到自己在刻意维护她而羞耻,结果反而不好。
不论如何,既然她不想坐车,那就不坐吧。
“嗯,那就不坐车。”李月秀想了一下说道,“现在还不算太晚,我们走回去?”
乐清有些欣喜的点点头,“嗯,走回去。”
此刻两人并肩正走在大桥上,桥下是奔涌的江水。
江水奔涌,月色清寒。
夜风呼啦啦的吹,吹起李月秀额前的头发。
是有些冷了,他心想。
“你走在我后面吧,前面风大。”
“啊?哦,哦。”
李月秀悄然用法力为乐清遮挡住前方呼啸的风。
“风好像停了诶。”她有些惊奇的说道,“忽然一点风都没有。”
“是嘛。”李月秀也装作有些惊讶的感叹。
可过后,两人就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月秀并不打算找什么话题,他一直认为关系应当顺其自然,而非刻意为之。
但乐清可能不会这么想。
“那个……小秀。”她轻声喊道。
在以前一起共事过的组织中,有学姐就这么称呼他,乐清跟着也叫了起来,但仅限于两人独处的时候。
“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今天睡太久了,没注意看手机。”
李月秀坦诚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乐清似是自嘲的笑了一下。
坏了,李月秀心里一咯噔,他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场面。
“你想啥呢,我没事怕你做什么。”
他尽量装作自然的说道。
“今天是寒露,对吗?”乐清忽然问道。
“没错,你竟然还知道这个。”李月秀有些讶异的回过头,二十四节气虽然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但已经少有现代人特意去记这些。
“怎么了?”
乐清低着头从她携带的小包中翻找起来,微卷的发束滑落脸颊,恰好挡住了那一抹浅霞。
“生日快乐。”她忽然嘻嘻一笑,递给李月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盒子被精美的包装纸包裹着,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生日?李月秀一愣,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的身份证上所记载的是农历生日,每年对应的公历生日都会变化,小时候的李月秀每一次都会记错,总是错过之后才发觉今年的生日早已远去。
犹记得有一次生日是寒露,他再次错过了,于是他从此决定只在这一天过生日。
可他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寒露的事他也没向任何人提起。
乐清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很好奇,但他并不会刻意追求答案,哪怕他强大的灵魂力量可以通过虚空交会之法悄然读取普通人的想法,当做读心术使用。
他很开心的收下了这份礼物。
“谢谢,没想到你竟然会知道我生日。”
同时他也在心里想着等到乐清的生日的时候,自己也要回礼才行。
“话说小秀怎么突然搬出去住了?”
乐清红着脸连忙转移话题。
经过送礼物这一遭,两人之间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熟络。
“我自己的问题,搬出去做事比较方便。”
李月秀近期兼职比较多,同时每天回宿舍也比较晚,为了不影响舍友的休息便主动搬了出去。
以他的财政状况,租一间房还是负担得起的。
“真好啊,我也想搬出去住呢,不过一个人会很害怕。”乐清有些神往的说道。
“以后你毕业了会有机会的。”李月秀敷衍道。
“对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吗?”李月秀也思索了起来。
如今他看似拥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但如何利用能力来改善自己生活他目前还没想好。
总不能用飞行能力送外卖吧?外卖侠?
“还没想好,应该按部就班的毕业就工作吧。”
李月秀如实说道。
“诶,我还以为你会考研呢,你成绩那么好。”
乐清有些失望的说道。
“别别,我可受不起,你不是你们专业的前三吗?”李月秀哑然失笑,“你应该会得到保研资格吧,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嗯……我还没想好,不过我爸爸说……”乐清歪着头想着。
此刻,李月秀敏锐的注意到两人身后有几个醉意熏熏的男人正身形摇晃的朝他们走过来,就要撞上乐清,而她对此毫无察觉。
“小心。”
他轻声提醒了一下,转身把手搭在乐清的肩膀上,悄然用力,把她自然的揽过一边来,让开了道路。
乐清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靠在李月秀的肩膀上了,她一时脸颊发热,心脏加速得慌乱起来。
“咦?李月秀?”
那群人中为首的是一个头上扎着小辫子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有致的黑色休闲西服,里面搭配了白色的高领毛衣,手腕戴着一个看着就很名贵的表,整体看起来很是潮流。
他似乎有意外,弹了弹手中的烟,饶有趣味的笑了起来。
“原来你在山月城?真没想到。”
“张权一?”李月秀眯起了眼睛,“好久不见。”
“别好久不见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很熟呢。”
被称为张权一的男人笑了笑,继而打量起李月秀身旁的乐清来。
“你女朋友?不错,够清纯,原来你好这口啊。”
乐清紧张的往李月秀背后缩了缩。
大晚上的看到一群明显来者不善的人,论谁都会有些心慌吧。
“有事吗?没事就再见。”李月秀径直说道。
“我跟你是没什么事,”张权一呵了一声,“但我跟你身后的美女很有事,怎么样美女,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我很厉害的哦。”
说着他笑着挺了挺身,身后的几个男人配合着大笑起来。
“不、不用了。”
乐清摇摇头,有些害怕的小声说道。
李月秀面无表情的瞥了张权一一眼,既然乐清也并不打算搭理他们,就没有什么待着的必要了。
他拉起乐清的手,转身就走。
“诶,等下。”张权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李月秀刚停住,几个脸色泛着红晕的年轻男子就上来围住了他,每个人都带着玩味的笑意,一明显刚喝完酒。
“秀哥,这就走啊?”
“秀哥这么久不回燕城,我都以为你跟家里决裂了哈哈。”
“久别重逢,没说几句就走,你这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张权一也似乎有些遗憾的说道。
“你被打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吗。”李月秀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张权一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可下一瞬,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就向着他的面门狠狠砸来,张权一被这巨大的力道打得猝不及防,踉踉跄跄的后退,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废话还是这么多,也还是这么不长记性啊。”李月秀讥笑道。
张权一不可置信的摸了摸从鼻子流出的红色液体,他的面容因为疼痛而抽搐着。
“他奶奶的,给我打!”他嘶吼道,
五个年轻男子犹豫了片刻,不敢上前。
“怕你妈啊?他爹早不认他了!”他脱下名贵的鞋子,往几人身上就是一砸。
几人咬咬牙,终究还是冲向李月秀。
“对不住了秀哥——”
乐清已经完全呆住了,她完全没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太过迅速了,她甚至还没从李月秀打人这件事中反应过来。
李月秀面无表情,哪怕没有鬼翎莲的修为,这些人他也全然不放在眼里。
“闭上眼。”他一只手护住乐清,轻声说道。
接着,他的身体翻转,一个高抬腿朝着离自己最近的男人踹了过去,一脚踏在他的胸膛之上,发出咚的一声,男人惨叫一声,倒退着撞在桥边的护栏上。
紧接着,感受到耳后传来风声,李月秀头也不回,左手一拳打了回去,精准的打在了那人的肩膀处,只听咔的一声传来。
“呃啊,疼——”那人痛苦的捂着肩膀后退。
李月秀瞥了一眼,应该是脱臼了。
另外三人本来想仗着人多冲上去打倒李月秀,没想到转瞬之间李月秀就放倒两个,顿时不敢再来。
看着李月秀冰冷的眼神,他们酒都醒了几分。
啧,真是晦气,李月秀嫌弃了一下碰到那人的手。
回去洗三遍。
“你们还要来吗?”他看向犹豫不决的三人。
顺便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右手护着的乐清,发现她正紧紧的用双手捂住眼睛。
……好乖。
三人面面相觑。
“秀哥,咱们也算认识,没必要搞这么僵,刚才是权一不礼貌,我代替他向你道歉。”一个微胖的男人陪笑着说道。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黑色稳重的皮带勒出了他那小有规模的啤酒肚。
李月秀记得他,他此前一直跟在张权一后面,叫苏容。
另外几人也连连道歉,“是啊秀哥,就开开玩笑,你大人有大量。”
李月秀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苏容他们这才松了口气,要真打起来,自己这几个好像还真不够李月秀看的。
看来传闻是真的,苏容心神微动,看向李月秀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变化。
当看到李月秀走向张权一的时候,他们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张权一捂着疼痛的脸,有些怨毒的盯着李月秀,这场面何其相似,几乎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他在众多人的目光下,被李月秀痛打一顿,却无从还手。
甚至还被父亲逼着向李月秀道歉!
“看来你似乎很想我?”李月秀淡淡问道。
“呵……呵呵。”张权一尬笑了一下,他想骂出来,但又不敢骂,因为脸上的疼痛还在提醒着他,没事别嘴硬。
李月秀瞥了他一眼,不再理睬。
他转身走向肩膀脱臼的那人身边。
那人哆嗦着,想逃又不敢逃。
李月秀可不管他,用刚才打他的那只手抓着他的肩膀,咔咔两下送了回去。
那人疼得嗷嗷直叫,很快却发现肩膀的脱臼好了。
做完这一切,李月秀便拉着乐清离去。
他的声音幽幽传来,随着夜晚冷冽的江风。
“今晚的事你告诉你父亲、或者我父亲,都可以。甚至你可以报警。但是,别再让我看见你在我面前犯贱。”
张权一站在原地,眼看着李月秀不断远去,目光凶狠。
苏容他们也是呆呆看着,不敢阻拦。
乐清不断回头,直到确认张权一他们消失在视野中,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们是谁呀?”
“一些以前的熟人。”李月秀平淡的说道,“没吓到你吧?”
“我……我倒没什么,但你好像和他们关系不太好?”
乐清试探着问,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李月秀,有些陌生,有些恐怖。
以前李月秀给她的印象,总是温温柔柔的,带着微笑调侃着什么,不会嘲笑任何人,也不会动怒。
可今晚的李月秀却超乎她的印象,用戏谑和狠毒来形容他反而更合适些。
她有些害怕。
“也不是,就是他们单纯不招我喜欢罢了。”
李月秀并没有解释太多。
“到了。”
李月秀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山月大学的正门,如今正在他们眼前。
听李月秀这么一说,乐清才发觉自己刚才一直被李月秀拉着,她脸又开始发烫起来。
“我、我回去了!”
她想赶紧逃走。
李月秀点点头,“到了给我发信息。”
……
狂风凌冽的江边。
“李叔叔,是我是我,权一。”
“啊是的是的,我看到他了。”
“他在……”
“山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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