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西域都护府城内,某处民宅。
地下密室。
李承鄞和柴牧二人相对而坐。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李承鄞饮下一杯茶水,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的他口渴难耐。
柴牧听完事情经过,面露思索之色。
“如此说来,五皇子的担忧不无道理…”
柴牧眼中忌惮之色一闪而过。
“若是晋王殿下真的对那个位置有想法…”
“凭借他在北境经营多年的军中势力、威望,再加上他那几乎天下无敌的武道修为,确实是个比宣德王还要棘手的对手…”
李承鄞点点头,他正是担心这一点儿,所以才连夜来到都护府城内,潜龙使的驻地找柴牧商议此事。
柴牧随即话锋一转,开口问道:
“五皇子可有对策?”
李承鄞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但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有倒是有一个,不过这显然要留到最后以作制衡他的手段”
柴牧闻言,也不多问。
“那我这边倒是有一个法子,不过就是有些阴损…”
“哦,还请先生教我”
李承鄞急忙开口求教道。
柴牧沉吟一番道:
“五皇子可知道西洲九公主?”
闻言,李承鄞脸色一僵,顿时明白了柴牧的意思。
那张俊脸顿时就拉下来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五皇子知道我什么意思?”
李承鄞没有解释,只是盯着柴牧看了好一会儿,直把他看的发毛。
“五皇…”
“唉—”
柴牧正要询问,却被李承鄞突如其来的叹息声打断。
“柴先生…”
“可是要在传承血脉上做文章?”
李承鄞问道。
柴牧一怔,随即点头。
他确实是这个意思。
见李承鄞貌似不高兴,也不太想用这个“阴损”的法子,柴牧还以为他是在顾念兄弟之情,不想在这方面害了晋王。
赶忙出言解释道:
“五皇子,柴牧此计只是加深陛下和百官对晋王殿下异族身份的嫌隙,并无要害他性命一说”
“况且晋王本就有着一半北蒙王室血脉,如果他一但娶了九公主为正妻,子孙皇室血脉淡薄,基本上就断绝了他晋升那个位子的希望啊!”
“况且…”
“只有您,登上了东宫之位,那才有调查顾家满门冤案,对高相一党复仇的资格啊……”
“请五皇子三思!”
柴牧苦口婆心,说到后来,甚至离开座位,对着李承鄞行叩拜之礼。
李承鄞面露挣扎,此刻内心天人交战。
没错,无论哪一位皇子,娶了西洲九公主,联合西洲国的势力,都有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
不管从名义上,还是实际利益上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娶了九公主,代表澧朝和西洲和亲,基本上就是名正言顺的澧朝太子,能够真正步入澧朝的权力核心。
这是李承鄞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
而李承阙不同。
他本就背负北蒙异族王室血脉,先天上就断绝了他继承大统的大半资格。
即使他在北境闯出一片天,北境十六州,千里之地,二十万虎狼镇北骑拥护,几乎要做那北境十六州之地的“皇帝”。
是当今诸位皇子中势力最大最强、影响力最大的那一个!
不过,那也没办法继承那个位置。
因为中原人最看重“血脉传承”,并且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说。
可若是他和某个中原世家联姻,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有了正妻士族的支持,他在澧朝世家一系的反对声就会降到最低。
这个时候,就会有人跳出来说了,都是皇子,身上流着的是李氏皇族的血,名义上就有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天下还是李氏的天下,是中原世家统治的天下。
而李承阙一旦有了中原世家任何一家的支持,其他所有世家对他的抵触就会降到最低,这是中原所有世家的默契。
说到底,就是一个血脉!
中原人最讲究传承,而传承则最讲究“血亲”。
反之,如果李承阙以后的妻子是异族人,那么生下来,有继承他晋王爵位资格的嫡子那也是有着四分之三异族血脉的,是不符合中原世家要求的“皇族之耻”!
如李承阙幼时一样,被所有人忽视排挤。
哪怕继承了晋王爵位,最多不超过三代,就会被某些人抓住痛脚,然后上奏天听,剥去爵位,贬为庶民,最后直接送他们去见李氏皇族的先祖。
从血脉传承这一点上就剥夺了李承阙入主东宫之位的可能。
不可谓之不歹毒!
……
李承鄞思虑着,脑海中突然出现那个在戈壁上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子。
那是怎样的绝世风貌?
一袭红色金丝绣彩裙,头上带着草原特有的珍珠挂坠,耳边带着清脆的风铃,身姿绰约、娉婷袅袅,如同天仙临世,拯救世人一般的清丽可人……
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不想据为己有?
李承鄞这样问自己。
更何况那女子还是西洲九公主,他这个纯正的李氏皇子,娶了她就半只脚踏入东宫大门,他怎么舍得放弃?
就为了算计一个本就无望继承大统的“杂种”皇子?
李承鄞第一次觉得,柴牧这老家伙出的主意真馊。
馊不可闻!
抬起头,看向伏地跪拜的柴牧,正准备开口拒绝。
柴牧接下来的话,却给了他心脏沉重的一击:
“五皇子认为,此时此刻,您和宣德王争夺东宫之位的优势在哪?”
柴牧的话,像是一记打在李承鄞脑袋上的闷棍,直戳要害。
柴牧不待他反应,继续问道:
“那五皇子觉得晋王是亲您还是亲宣德王?”
李承鄞沉吟许久,看向柴牧,有些不确定道:
“自然…自然是我…”
明显的不自信:
“那如今的朝野形势,在您,还是在宣德王?”
柴牧又抛出一个直击李承阙心脏的问题。
“那么在晋王殿下自知无望大位的情形下,是会继续支持您,还是……”
“噌—”
眼中精芒一闪,李承鄞猛地起身。
他好像明白柴牧的意思了。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柴牧:
“可是我那三皇兄今日才将李俨打成重伤,我那二哥算是被他彻底得罪了……”
“殿下!”
柴牧猛地起身,却佝起背,目露前所未有的凶恶之色:
“殿下不要忘了臣下曾经说过的话!”
李承阙面色一僵,艰难的扭过头,看向柴牧。
“绝对的利益和实力,可以消除一切嫌隙与仇恨的!”
柴牧斩钉截铁道,苍老的面庞在煤油灯恍惚的晃动下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是啊…”
李承阙不敢直视柴牧的目光,低下头,叹了口气。
“若无明显的优势,他自然不会费力效忠于我!”
“毕竟,北境已经被他打造成铁桶一片,除了他,就算是父皇的旨意也指挥不动那二十万虎狼之师!”
嘴上说着灭自己士气的话,眼里的精芒却越来越盛。
“是啊,北境虽然没有了异族侵扰的后患,可在那儿,却出了一头天下人都忌惮的凶虎,您说……”
柴牧起身,站到李承鄞身边,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循循善诱:
“在无望大位,中原世家排挤,还有可能要面对忠王一党和宣德王随时报复的情况下,除了您…”
“还有谁会愿意帮他呢?”
柴牧露出了狡黠如狐的笑容。
李承鄞收起眼中精芒,转过身,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砰”
“欸”
李承鄞脸上第一次露出此等凶恶的表情,如鬼怪般狰狞:
“要收服这头外强中干的凶虎,将北境的势力纳为己用…”
“是一定要做一回小人了!”
李承鄞旋即看向柴牧。
后者会意,打开房门,匆匆离去。
看样子,是下去着手安排了。
“三哥啊三哥,别怪我…”
李承鄞走到窗户前,面露狠厉之色。
那是西域都护府的方向。
“你再不济还有北境十六州作为容身之地,而我…”
“却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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