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荤铺。
两盘下酒菜。
四两莲花白。
一人一碗烂肉面。
杜卫国和范五爷边吃边聊。
“五爷，求您个事。”
“您说。”
“城北老裕泰的王掌柜，昨天泰丰楼一起喝酒的王利发，想在城西开间咖啡馆，缺个懂行的二掌柜，您去帮衬几天。”
“帮衬几天可以，做二掌柜不行，我范五不做下人。”
“不白帮衬，一成干股，每月几十块大洋还是有的。”
“杜二，你当五爷没见过钱啊？”
“范世荣，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杜卫国和范五爷对视一眼，默契岔开话题，聊起燕城趣事。
饭后。
杜卫国和范五爷街上溜达。
下雪不冷化雪冷。
寒风如刀刺骨。
范五爷进了成衣铺，要了条围巾，裹在脖子上。
“五爷，您给莫荷也拿一条。”杜卫国掏钱付账道。
“二爷，拿线团子，让莫荷织，买来她心疼。”范五爷随口说道。
杜卫国又挑了三条围巾，包起来，挂在褡裢上。
“你倒是舍得花钱。”范五爷阴阳怪气道。
“不差钱。”杜卫国淡声道。
“莫荷是我妹妹，我妹妹我了解，你吊她太久小心她跑掉。”范五爷话里有话道。
“五爷，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杜卫国皱了下眉道：“我们还是好朋友。”
“嘿，你真当五爷没血性了？”范五爷怒道。
“要不去故宫转转？”杜卫国杀人诛心道：“我花钱买门票！”
天国14年国庆节（1925年10月10日）故宫博物院正式成立开幕。
三年了。
故宫不新鲜了。
“咳……咳咳……”范五爷一阵剧烈咳嗽，咳得面红耳赤，差点把心肝咳出来。
范五爷下不来台，扭头就走，脚下打滑，差点摔了个大马趴，狼狈极了。
“五爷，中午，泰丰楼，我请！”杜卫国喊道。
“二爷，您瞧不起谁呢？”范五爷厚着脸皮往回走道。
“嗨，这不是话赶话嘛。”杜卫国笑声道：“走，咱们去窜货场转转去。”
“窜货场？”范五爷皱眉道：“听着耳熟！”
窜货场。
古玩行行话。
古玩行业内人士交流场所。
地点在城西兴隆店。
燕城古玩行商会众筹建于1909年。
“城西兴隆店。”杜卫国笑了笑道。
“哦。”范五爷故作“恍然”道。
城西大着呢。
城西分为内城、皇城、宫城。
范五爷住在皇城，对城西内城了解十分有限，远不如对城南熟络。
杜卫国见范五爷不晓得城西兴隆店，也不揭破，叫了一辆三轮车去城西兴隆店。
城西内城高官云集，十分注重隐私，兴隆店位于一个幽深胡同尽头。
杜卫国和范五爷一前一后进了兴隆店。
“哥几个，都听说了吗？”
“什么啊？”
“瑞老贝子今早上死了，一大家子张罗着分家产，哥几个都通一下气，大家伙儿全都崩住了，杀杀他们家的心气，头三天别让他们家卖出钱来，都听见没有？”
“听见了！”
“呦，五爷，您怎么到窜货场来了？”
“来杀心气啊！”
“五爷，您别这么说，干一行有干一行的规矩，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
“哼，我们家的东西没有上万件也有大几千件，到你手上，你不该这样啊？”
“……”
范五爷刚进窜货场，听到一件贼损的事情，气得吹胡子瞪眼，拿话去怼当年进家门用车往外拉物件的小鼓刘，怼着怼着，小鼓刘不说话了。
范五爷见场子冷下来，环顾四下，众“脸熟”的掌柜伙计不约而同望向它处。
“小刘，爷是不是说错话了？”范五爷右手按在桌上道。
“五爷，您没说错话。”小鼓刘小心翼翼道：“小的说错话。”
“小刘，这买卖好干不？”范五爷问道。
“五爷，您这话外行。”小鼓刘有意拔高声音道：“现在是什么买卖都不好干，能把嚼裹儿挣出来，已是财神爷赏饭吃。”
“嗯。”范五爷点了点头，从小鼓刘面前一堆物件中挑出一轴很破旧的古画儿，向小鼓刘说道：“小刘，五爷我今个儿来窜货场，有意做这买卖，但没有本钱，您借我件东西，让我先卖出去怎么样？”
“五爷呦，千万别说您。”小鼓刘诚惶诚恐道：“您挑几件东西可以，别挑这画儿，这画儿是一个老太太偷着卖的，卖完了她儿子一准来找我，我明个儿还得还给人家……”
“小刘，你少拿话搪塞我，东西卖出去能要回来吗？当年我卖的那些东西有要回来吗？”范五爷不等小鼓刘把话说完，把古画儿夹在胳膊下，昂首走人道。
“刘哥，您真让他拿走东西啊？”一个打小鼓的见范五爷走远了，凑过去，压低声音道。
“嗨，5角洋收的，没名没款，不值钱。”小鼓刘低笑道：“我怕他拿我砚台，10块大洋收上来，少说翻一番。”
当年杀范五爷家心气。
几个打小鼓的也都有参与。
小鼓刘摆明了帮衬范五爷一把，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我尼玛……这是……”杜卫国转悠至一处画摊前，看到挂在墙上的清明上河图，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道。
“清明上河图，2万大洋，不还价。”画摊老板认真打量杜卫国，着实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杜卫国，张口开价道。
“买了。”杜卫国从兜里掏出2万两银票，把清明上河图买走，夹在胳膊下。
“东……小杜，这是宋版清明上河图！”佟奉全快步赶来道。
“我要的就是宋版！”杜卫国神气活现道。
清明上河图共有22个版本，宋版3幅，元版4幅，明版9幅，清版6幅，其中以宋版、明版、清版保存最为完善，杜卫国胳膊下清明上河图是宋版之一宝笈三编本，后世藏于燕城故宫博物院。
杜卫国不懂字画，可宝笈三编本清明上河图，着实把杜卫国的魂儿给迷住了。
“小杜，你……”佟奉全苦笑道。
“宋仿也值！”杜卫国点根大双刀道：“我打不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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