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露诚恳,彻底让柳泊辰没了理由拒绝。
于是他无奈将东西接过,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开口道了句:“诸位,今日我既拍得这稀世明珠,那如此珍宝只由我一人欣赏实在可惜,不如以后便在家中开设展览,供同好参观!”
他的声音很洪亮,即使在这喧闹的易货市场中,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不少心仪明珠却又无力出价者带头拍手叫好。
纵然拿不到手,可每日能看一看,也是知足了。
“柳公子如此胸怀,就连本相都自愧不如啊!”
周迎爽朗一笑,忍不住感叹出声。
人群在短暂的激动过后终于散去。
柳泊辰客气地向周迎鞠了一躬:“既然在下已经买到心仪的东西,那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转身要走,却被周迎拦住:“本相今日和柳公子很是投缘,不知是否愿意改日到我丞相府一叙啊?”
柳泊辰心中大喜,可面上却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自然愿意。”
二人又客气寒暄了几句,这才各自分开。
眼见周迎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上官仪面露喜色:“主子,成了。”
柳泊辰亦是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当然不会是什么烂好人,为了彰显自己的气度只要木盒不要明珠,还把自己千两黄金得来的东西用来供天下人参观。
这一切,不过是他精心导演的一出戏罢了。
他冒险偷走元帅府的明珠,又名正言顺的买下来,就是想借此天下扬名,引起丞相周迎的注意。
若是能和对方交好,以后难说会不会飞黄腾达。
就算不能,那也可以趁着展览明珠的机会,广交天下宾朋,为自己以后的生意铺路。
怀着愉悦的心情,柳泊辰二人朝着市场出口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他们就瞧见了出口处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人,挤得个水泄不通。
出于好奇心理,柳泊辰也往那边走了两步,这才看清,原来竟是有人公开拍卖女奴。
人牙子正卖力介绍:“我这批货可是不一般啊!瞧瞧这些姑娘,不仅长得水灵,而且一个个可聪明了,买回去也是个脸面不是?”
他这话倒是不假。
那些姑娘一个个长得清秀干净,虽面上都带着不安之色,但就凭那身段和脸蛋儿,比起那些官家小姐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如此品相的女奴,确实极为少见。
柳泊辰目光一扫而过,最终定格在了人群最末端的位置。
不同于其他姑娘的干净,那个缩在最后的小丫头,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蓬头垢面,左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丑陋又恐怖。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几乎没人往她那边看,甚至就连其他姑娘身前放着的价格牌子她都没有。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脏丫头也抬起了头来,直直和他对视。
目光交错间,柳泊辰眼中多了一丝满意之色。
他指着她对那人牙子道:“这个女奴,我出二百两黄金。”
轰!
周围的其他顾客连带着那人牙子皆是如遭雷劈。
二百两黄金,居然只为买一个又丑又脏的?这人怕是脑子有病吧?
人群里有人认出他就是之前那个买走鲛人之泪的,更是连连摇头。
果然,疯子的想法他们揣摩不了。
听着周遭的议论,正极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何惜玉也不由微蹙了眉,心中一阵惊讶。
那人……居然要买她?
莫说她是所有女奴中最丑的那个,就是前面那几个招牌,也是值不起二百两的。
人牙子自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不确定的去问柳泊辰:“公子确定要买的是她?”
柳泊辰坚定的点了头:“确定。”
这下,人牙子更糊涂了。
看这公子长得俊朗非凡,身上穿着也不差,定然不会是个傻子,难道……是设了什么陷阱想坑骗他?
想到这儿,他连忙劝阻:“这女奴毁了容,公子就是想买,我也不好意思往外拿,不如……您再看看其他姑娘?”
说着,他也往何惜玉那处看了看,眼神里多了些嫌弃和遗憾。
其实他刚把这女奴收回来的时候,是极其看中的,因为那个时候这女奴还没毁容,不管是模样还是气质都是他入行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出众的一个。
可惜前天一个郑国来的富商将她挑中,本来也是花了重金购买,却不想马车运回去的途中不小心翻下了山坡,这女奴容貌被彻底毁了,害他不仅把银子还了回去,还给了一大笔赔偿。
柳泊辰看出他神色中的端倪,更是坚定了要买下何惜玉的决心。
“我不要其他的,就要她。”
人牙子有些尴尬,见实在推脱不掉,便说道:“公子若实在要买,那我丑话可就先说在前头。这女奴的样子您也看见了,若是带回去再后悔,我这儿可是不退不换的。”
柳泊辰点头:“行。”
身后的上官仪一边掏钱,一边小声嘟囔:“咱们也不缺女奴啊,为什么一定要买个这样的?”
好不容易交了钱,人牙子像赶瘟神一样将何惜玉推到了柳泊辰面前:“以后你就是这公子的奴婢了,记得好生伺候!”
何惜玉抿了抿唇,没有搭理他,甚至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波动,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去处。
柳泊辰不由对她又多了几分兴趣。
三人回了马车,上官仪负责在前面赶马,车里就只留了何惜玉和柳泊辰二人。
他看着坐在对面脊背挺得笔直的小丫头,好半晌才幽幽开口:“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不是穷人家庭出来的女儿吧?”
闻言,何惜玉呼吸一滞,可仍旧闷声不语。
柳泊辰轻笑一声,忽然伸出手,摸上了她的脸颊。
“你……”
何惜玉还未来得及反应,脸上的疤痕就被人硬生生扯了下来!
丑陋的伤疤之下,是一张堪称绝色的俏脸。
皮肤细嫩,鼻子小巧精致,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透着不易察觉的倔强和悲痛。
柳泊辰看得表情微怔。
他想过需要疤痕来掩盖的脸定然是极好看的,但也没想到好看到了这种程度。
他目光下移,又落在了何惜玉半藏在衣袖中的手上。
十指纤细修长,虽沾了泥垢,可也不难看出,曾经是用心保养过的。
见对方眼睛片刻不离自己身上,何惜玉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登徒子。”
她声音不轻,柳泊辰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由好笑:“你如今是我买下来的奴婢,就算看了又能如何?”
何惜玉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角,虽也心生了几分慌乱,但仍旧不肯退缩:“哪怕是奴婢,也不能失了尊严!”
她的话掷地有声,眼中闪烁着的倔强让柳泊辰微眯起眼睛。
一路上,再无人开口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在了柳府门口。
柳泊辰下了车,不再看何惜玉,而是对上官仪吩咐:“让婠婠安顿好她,另外……”
“去查查她的底细。”
他的声音很轻,哪怕何惜玉就跟在身后几步远的距离外,也完全没有听到。
一连过去数日。
自那日回来,柳泊辰就再也没去看过那位被他买回来的“女奴”。
一直到第四天,他才在上官仪的提醒下想起这档子事儿,去了后院。
谁曾想两人还未进屋,就看见上官婠婠在院子里急得直跺脚。
“主子,您买过来的那位姑娘这么多天了,一直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估计命都得没!”
她一见柳泊辰来了,立马迎上来诉苦。
“我原想着开导开导她,可她整天就哭丧着个脸,跟个泥人样闷声不吭,我是真拿她没办法!”
这上官婠婠和上官仪是亲兄妹,小时候因为战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幸而后来碰上了柳泊辰,被其收留,这才在柳府住下。
因为是一直待在这儿,所以兄妹二人和柳泊辰关系处得极好,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不吃不喝?”
一听这话,柳泊辰顿时就皱了眉,脑海里浮现出一双带着倔强的眸子。
他两步跨进屋,果然就见何惜玉正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像具没了灵魂的尸体。
褪去了那日的蓬头垢面,今天的她看起来干净了许多,但一张脸却几乎瘦得脱了相,苍白得吓人。
“去请大夫。”
他吩咐上官仪,自己则是拉了凳子坐下,也不说话,只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大夫匆匆赶来,在看见床上坐着的人时,也是吓了一跳。
他上前替何惜玉把脉,她没躲,就像个木偶般任由他折腾。
片刻,那大夫有了诊断:“公子,从脉象上看,这位姑娘没什么大问题,之所以会成了这般模样,或许是因为受了什么大刺激,得了心病。不过这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夫无能为力啊!”
柳泊辰目光又向何惜玉那边投了去,微微挑眉。
果然是这样。
送走大夫,他将上官仪兄妹屏退,沉声开口:“大夫说你得了心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以前应该家世不凡,既然能被送来做女奴……那其原因就是你的心病吧?”
何惜玉猛地怔住,脑海里又开始不停涌现母亲惨死的模样。
她开始颤抖,眼里迸发出的巨大悲痛和恨意让柳泊辰都不由愣了下。
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现出这样的情绪?
“既然是富家小姐,难道……是你的父母出了事?”
他继续刺激她。
何惜玉痛苦地抱住头,终于有泪涌出。
柳泊辰心下有了猜测,面色冷了下来:“既卖身为奴,那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都只是个奴,我花高价把你买回来,不是让你整天像个尸体一样在这里躺着,如果你以后还是这样,那我宁可让你消失!”
他说完,起身离开,不带一丝犹豫。
何惜玉闭了闭眼,在人即将跨出门槛之时终于开了口:“我只求你一件事,如果你能帮我达成心愿,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事?”
“我要见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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