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姬彻底慌了。
她看出柳泊辰大有要答应下来的意思,知道此事若要平息,只能求何惜玉不追究。
于是她压下心底仇恨,逼迫着自己朝那个小贱人求饶:“何姑娘饶命!你我同为舞姬,我不过是一时糊涂才做了此事,还请你高抬贵手,莫要再追究!”
可何惜玉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对自己有歹心之人?
她沉着脸,不见丝毫动容:“请柳公子还我一个公道,严惩真凶!”
柳泊辰没有回她,而是把目光转向柳忠:“父亲,此事如何处置?”
他虽是在问他,可透露出来的语气,却让柳忠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儿子已经看出端倪,如今是在给他台阶下。
于是他只好咬牙道:“既然她跟随你多年,那也没必要打打杀杀,不如……就逐出府去吧。”
对于这份处决,柳泊辰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下人将还在哭爹喊娘的環姬给拖了出去。
按说此事应该到此就结束了,可何惜玉心里却憋着一股气,冷冷质问柳忠:“我和柳老爷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对我?”
柳忠心头不快,对她没什么好脸色:“胡言乱语!老夫怎么对你了?”
他在府里这么多年,柳泊辰手下敢这么和他说话的,还是第一个。
“柳老爷之前明明派了人说是要找我过去问话,可为何我去了,你却趁机在这边搜捕起我的屋子?”
何惜玉咄咄逼人,没有半点儿退让的意思。
“这事表面看是環姬一人所为,可如果没人帮她支开我,她又如何能得手?”
柳忠之前派的人是明目张胆闯进来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此时就是想赖也赖不掉,百口莫辩。
“柳老爷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把我支走,趁我不在直接把罪名坐实,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我运气再差些,恐怕现在已经进牢房了吧?”
柳忠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放肆!你说是老夫所为,又有何证据?就因为老夫之前曾叫走过你?那是因为老夫是在你过来的途中才发现东西丢失的!你休想污蔑!”
他说得义正辞严,可那躲闪的眼神和恼羞成怒的表情却将他出卖得彻底。
何惜玉嗤笑:“事实究竟如何,柳老爷心里清楚。”
“我呸!不要脸的狐狸精!”柳忠想起環姬之前说的那些话,又看看眼前之人的步步紧逼,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祸害,不能多留。
他转头怒斥柳泊辰:“看看你买回来的好舞姬,都敢污蔑到为父头上,你平时是怎么管教的?”
柳泊辰垂下头:“父亲息怒。”
见他只是让他息怒,却没有半点儿严惩何惜玉的意思,柳忠心里愤怒更甚。
看来環姬说得果然没错,这狐狸精果然是迷惑了他的儿子!
“那女人到底是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连自己父亲都可以不顾?”他指着柳泊辰怒斥,“这等乱咬人的狐狸精,我不允许她再住在柳府,你今天必须把她给我赶出去!”
柳泊辰皱眉,看向何惜玉:“还不快给父亲赔礼道歉?”
“凭什么?”她仰起头直视他,“明明就是他自己和環姬沆瀣一气,我不过就是想给自己找回公道,又有何错?”
“你……”
“够了!”柳忠一声厉呵,瞪着何惜玉的那双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既然你要护着这小狐狸精,那老夫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这府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该如何选择,你自己做决定!”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院子里的舞姬识趣退下,只留何惜玉和柳泊辰站在原地无声对峙。
良久,还是柳泊辰忍不住先开口劝她:“你要时刻记住,你现在已经不是御史府的千金小姐,不管你从前有多么风光,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你就必须学会低头。”
何惜玉眼中有失望一闪而过,她反驳:“我不会低头!我说过,我们之间只是合作伙伴,我不是你的下人,更不是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今日你父亲明显是想害我,我为何要忍?”
柳泊辰目光沉了沉,忽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府外扯去。
“你干什么?松手!”
她下意识想要挣扎,可对方力道太大,以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撼动。
柳泊辰就这样一路拖着她到了城门外的大街上,不顾众人频频投过来的目光,冷冷吩咐:“现在,跳舞!”
何惜玉一怔,随即也垮下脸来:“凭什么?”
“我当时从人牙子手上买下你,一共花了二百两黄金,后面又不断砸钱培养你,共计五百两,这钱,难道你不应该还我吗?”
这番话字字见血,说得何惜玉哑口无言。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握紧,心中一阵难受。
“若是不想跳也可以,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乖乖低头认错!”
柳泊辰冷冷看着她,不带半分怜悯。
“我跳。”
何惜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她赌气般站到了街头中央,咬牙起跳。
陇西街头鲜少有人当街卖艺,几乎是在她动作做出来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朝这处看了来。
有好奇,有鄙夷。
何惜玉轻轻闭眼,压下心头酸涩,将自己沉溺于舞蹈之中。
这些动作她苦练日日夜夜,已经牢牢刻在她身体记忆之中,只是今日的舞蹈,抛去了舞姬本该带有的媚态,倒是显出阵阵凄凉之感,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心生怜惜。
“天啊,这人好美!”
“看这气质,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可我怎么觉得,她的舞蹈带着压抑呢?”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柳泊辰眼睛微眯,顺手将一个木碗放到了地上。
立时便有不少人开始往里面扔铜板,甚至还有几个富家公子哥往里扔了碎银。
整条街道,因为何惜玉的献艺,变得热闹拥挤。
而这一幕,也刚好落入下朝路过的何启眼中。
他捏紧拳头,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当街卖艺,她还真把自己当成舞姬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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