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吐槽了关羽一顿之后，顾牧起身来到了为刘备“鸣不平”的关羽面前。
没了亭子的遮挡，雨水打在了顾牧乌黑的发丝之上。
雨水成帘，将二人隔绝开来。
“顾先生，舍弟无礼，希望您莫要与之计较。”
淋了许久大雨的刘备此时嘴唇已经冻得有些发紫，他兀自强撑着为关羽求情道。
对此，顾牧听到了，可他的目光依旧在直视着关羽。
“关将军，天下何其大也。”
“汝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人做不到。”
“比如……”
白玉般的手掌从顾牧的袖袍中探出，在关羽“不喜”的目光中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下一刻。
关羽就感受到一股力量于波澜不惊之间，施加在他的肩膀上，欲要将之压垮下去。
“嗯？！”
本来还不以为意的关羽，丹凤眼中放出一阵精光，看向了眼前的顾牧。
“本以为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书生，不成想，此子竟然也是个练家子。”
“只是……”
“这点力量就像压垮关某，还不够。”关羽心中暗淡。
以此同时，他的肩膀更是同步发力，欲要将施加压力的顾牧手掌顶回去。
然而。
随着关羽暗暗较劲，他却是愕然的发现：
无论他肩膀上发力的劲道多强，按压在其肩膀处的那支白玉手，亦然会随之增强力道。
力道不多不少。
正好能压制其一分，使得他的肩膀抬不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关羽难以置信的看着脸上始终保持笑吟吟面容的顾牧，心中如江海翻涌。
因为便是他身边的三弟张飞来了，也不可能这般稳稳强出一分力道的压制于他。
能造成这种原因的情况，只有两个。
一是眼前之人，天生巨力。
二是他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黑衣青年，实则在武道实力上远远强于他。
面对这种情况，关羽心中既破防且沉默。
无他。
这两种对于心高气傲的他而言，都不可能接受。
如果再算上此前顾牧所言的长沙黄汉升，零陵刑道荣，岂不是说……
荆州地界能胜过他关羽，可战吕布的人，不是顾牧所言的两个，而是三个？
一时间，关羽心绪沉重了起来。
就在这时，关羽的耳边响起了顾牧的声音。
“关将军，牧方才对汝说的那些话，想来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说罢，顾牧看也不看关羽的神情变化。
他径直将搭在关羽肩膀上的手掌收回袖口之后，这才看向担忧自己迁怒于关羽，浑然不知道刚才自己已经同关羽暗中较量了一番的刘备。
注视着眼前刘备被磅礴大雨浇灌后的狼狈形容，顾牧思绪复杂至极。
他的心，终究是肉长的，不是铁铸就的。
未见刘备之前，他对刘备的认知多种多样。
有汉昭烈，有刘跑跑，有伪君子，有真仁义，有百折不挠，有投谁谁死，有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等诸多标签。
可。
在现下这一刻。
顾牧看着眼前有血有肉的刘备，看着为求取自己出山站了大半日，又淋了一夜春夜寒雨的刘备……
他愕然的发现。
自己想拒绝，却是说不出拒绝的无情话语来。
不知不觉间。
他竟已为这位汉昭烈的气度所折服。
极目远眺。
顾牧看向远方漆黑的雨夜……
入目所及。
除了漆黑，一无所有。
这一幕，和刘备霸业的前路何其相似。
没有未来，尽皆黑暗。
骤然间。
就在顾牧这般思量的时候。
远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盏灯火，星星点点，为漆黑的雨夜中带来了一丝光明。
看着黑夜中倔强照亮的那盏灯火，看着眼前求贤于己的刘备……
依稀间，星点灯火和刘备的身影重合。
念及此，顾牧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自嘲。
这，就是独属于蜀汉的浪漫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匡扶汉室而舍生忘死！
目光微动，顾牧的目光看向了关羽，张飞，看向了站在刘备身边不发一言的好友诸葛亮。
不，蜀汉的浪漫不止这些。
还有关云长单刀赴会，有赵子龙血战长板波，有诸葛孔明空城退司马，六出祁山殒命五丈原，有……许多，道之不尽。
只是。
这样的浪漫，是否太过悲壮了？
顾牧扪心自问。
或许。
我顾牧能改变这一切。
或许。
辅佐刘皇叔，下山去书写一群男人的蜀汉浪漫……
好像也不错。
……
凄风，冷雨，寒夜。
远方。
一盏孤灯晦暗不定。
半山之上。
凉亭之下。
黑衣青年自嘲一笑。
霎时间，放下了心中所有的顾忌。
他。
朝着皇叔躬身一拜。
“牧！”
“见过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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