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老徐家大院，灯火通明。
整间屋子弥漫着一股尴尬气氛。
徐睿的脸洗干净了，鼻血也止住了。
可那张细的跟个黄瓜条似的脸，中间多出一道紫红色的印子。
一旁的炕上，坐着面色惨白，满是怨气的徐凯。
面对一双双眼睛，徐睿尴尬的，恨不得用脚指头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
蹉跎半响，终于顶不住这压抑气氛，开口道：
“那个……我爹说要开饭店，想要品品林飞的熏酱手艺……”
徐海龙一听，这还了得，若是让屋里人知道是自己教唆儿子偷吃的，那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搁。
想到这里，他当即开口打断：
“小兔崽子，你自己馋就说自己馋的，别往老子身上折。”
别看他表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实际心里竟是一片惭愧，并一再安慰自己。
儿啊！
不要怪爹，
这次你帮爹扛下，以后爹会对你好的！
“没，没事，孩子没事就行。”
徐海军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他揣着八百个心眼，当即开口数道。
海军媳妇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笑着打圆场道：
“你说你这孩子，想吃就大大方方的，怎么还偷着吃，你看你磕的，这半夜三更的多危险……”
这话是关心话，一点都不假。
可徐睿心底怎么也感动不起来，整个人尴尬的，脸色都跟个茄子似的。
最后一大家子见没事，打着哈欠就散场了。
反倒徐凯，说什么也不想去守灵了，显然是被吓的不轻，无法，只好徐长海的儿子徐猛去替班。
西屋，徐海龙父子躺在大火炕上，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气息。
徐睿觉得这事跟他爹有很大关系，老爹却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人家都说儿子坑爹，
到他这，明显是爹坑儿子。
不过，那肘子是真香啊！
……
第二天，林飞一早便来到徐家，掀开大锅，便往出捞昨天的卤货。
“嗯？怎么少一个肘子？”
将捞出来的肘子，数了一遍又一遍，确确实实少了一个。
他一琢磨，这事儿必须得跟徐海军反应一下，不然的话，人家在误认为自己偷了肘子。
“啊……那什么，昨晚你走后，我寻思老爷子生前也爱吃肘子，我就给他上了一个。”
正在灵棚前忙活的徐海军，听到林飞的话，老脸不由有些尴尬，指着灵棚里说道。
给死人上肘子？
林飞闻言一怔，一时间他也不清楚有没有这个规矩，但真看到灵棚里地上摆个大瓷碗，里面也确实有个肘子。
只不过……那肘子似乎……好像被人咬了！
既然肘子去向已经搞清楚，咬不咬的，跟他也没啥关系，索性转身回到灶台，开始忙活起自己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等到十点多，老徐家开始上人。
最先来的，还是那帮熟悉面孔，还是昨天那帮人。
别看村里人槽，但都挺爱脸面，这不哪怕昨天随了份子，今天仍旧继续。
钱不多，也就一百二百，但是这对农村人而言，也算是一笔小钱。
毕竟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老徐家一见这群人又随份子，那哪能好意思，相互间撕扯一阵，最后实在是没法子，只能收下这些红包。
钱收了，当然也就更热情。
今天特意多准备出五桌，一共十五桌，十五个肘子。
昨晚被徐睿偷吃一个，好在有一桌是特意为自己家人准备，少个肘子，也就无所谓。
可随着时间推移，徐海军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因为所来的宾客中，不单单有他们村的人，居然还有隔壁村杨树庙子的村民。
大家都是十里八乡的，谁还不认识谁。
但徐海军发誓，自己除了通知几个亲属，根本没通知任何人。
现在这眼见连外村人都来了，而且份子钱一点都不少，这可让他有些发懵。
就这一会功夫，收的份子钱，少说得有一万出头，再加上昨天收的村里那些，怕不是得快有三万块钱了。
老爷子还没出殡，就收这些份子钱。
这……
这可都是人情啊！
“哎呀，徐老哥你这事儿办的不地道，老爷子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昨天晚上要不是老蔫去我那喝酒，怕是这事儿都不知道。”
“谁说不是，咋滴，徐村长看不上我们份子钱还是瞧不起我们？”
“……”
站在门前迎客的徐海军，脸上堆着笑，心里叫着苦。
自己这些年来，人情倒是有点，但是老爷子去世，他还真就没想过大操大办。
俗话说得好，入土为安！
老爷子走前已经心愿已了，他觉得也就没有必要打搅。
而且他总感觉，靠白事收份子钱，有点赚死人钱的味道，心里觉着别扭，也就没大铺张。
可现在，
随着来客越来越多，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
还没等开席，院子里已经人山人海。
完了……
新加的五桌，又没够用！
虽然人有些超员，但是还好，没有达到昨天那种站着的状态。
一圈圈人，坐在桌子旁，翘首以盼的望着灶台。
在那里，随着一道道菜出锅，院子里顿时香气弥漫。
“啧啧……难怪昨晚我姐打电话让我来，这味儿也太香了吧！”
“谁说不是，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这席一定好吃。”
“那你看，你们也不看看烧席的是谁，那可是我们村的林飞林师傅。”
“对对，我跟你们说，我们村这个林师傅可了不得。
听说祖上是皇宫御厨，手艺自然是不用说。就那长相，十里八村你都挑不出二一个！小姑娘见了，都得迈不动步。”
“老嫂子认识林师傅？”
“害，何止认识，小时候我还揪过他小鸡鸡呢！”
“呃……那您厉害。
老嫂子，待会你可得把他电话给我，正好我们家亲戚过两天要办酒席，我看看能不能请林师傅去烧个大席。”
“呵……这是好事，等会吃完饭我就给你问问去！”
“那感情……”
“不说了，不说了，上菜了，我告诉你们，等会不带急眼的！”
……
这怎么吃个席，还带急眼滴？
今天来的这些外村人，显然不知道其中情况，一个个满头雾水。
不过等到那菜香从身旁飘过后，他们瞬间又将所有一切抛之脑后，当即一口一口的吞咽起口水。
眼见就要开席，海军媳妇将屋里的徐海龙父子叫了起来。
起初徐睿听到去外面吃席，一想到自己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
但这不好意思也只坚持不到半分钟，便忍受不住诱惑跟老爹一同出了屋子。
“不是……咱们自己那一桌呢？”
等到来到院子，徐海龙顿时傻了眼，瞅了半天也没见到单独留给自家人的饭桌。
“害……别提了！本来安排好好的，谁知道这帮人，都跟闻到腥味的猫似的，一个个上赶着随份子吃席。”
“这人家看得起咱们，咱们总不能往外撵不是。”
海军媳妇说着，向徐海龙尴尬道，
“没事，我已经给你们爷俩留位置，你爷俩委屈一下，就跟我几个姐妹一桌如何？”
“跟女人一桌？”
刚刚得知自己单独留的那一桌被让出去，徐海龙心中有点小情绪，但是现在一听跟一帮老娘们一桌，心里顿时又活络起来。
既然不能吃独食，
难道还抢不过一群农村老娘们？
想到这里，笑着开口答应：“行，那就跟她们一桌吧！”
而他却不知道，
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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