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自然是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的。
他处理事务的地方在衙门最中心位置,只要在都尉府呆过一段时间都知道。
也正因此,被挟持而来的仓库小吏带着胡云西就到了这里。
毛骧虽然听到了外头动静,但他并不是很想出去。
见状,过来通报的那属下小心翼翼道:
“大人,这外头一直吵个不停……”
“要不属下派人动手,先把他控制起来了再说?”
毛骧都无语了。
“把他控制起来?你几个脑袋够掉的啊!”
“虽还未正式任职,但他是在陛下那过过眼的,一旦真出了什么事,你们说破天去也不占理!”
沉吟片刻后,毛骧收起了自己手边的那份文书,将其塞到了一堆文书中夹着。
而后,他转身叮嘱这名心腹手下:
“过会我出去之后,你去将这件事传遍整个锦衣卫衙门,人来得越多越好。”
“反正事情已经闹到了我这里来……”
“那就闹得越大越好!”
“胡云西一旦逞勇好斗当场动手,你们也别顾及,直接擒下!”
“区区一个刚进锦衣卫愣头青,拿着从四品的权,怕是都不知道怎么用。”
“我还不信,他能掀起什么惊涛骇浪来!”
说完,毛骧便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果然热闹非凡。
守府库的小吏就是个普通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被胡云西抓住衣领子就更加难以挣脱。
但见到毛骧之后,小吏原本有些慌张的表情登时变得安心不少。
他当场高呼道:
“还请指挥使大人为下官做主啊!”
“今日这位胡云西胡大人自称新任镇抚使,刚到点卯的时辰就来了府库中,说要领取入职的一应物件。”
“可下官并未接到任职文书,他也没拿任何凭证……这谁敢随意支取令牌和刀刃?!”
“胡大人似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下官刚拒绝,他便动用武力胁迫,不仅扬言要取了下官性命,还对您口出狂言!”
“请大人将此狂徒绳之以法啊!”
旁边的胡云西听得那叫一个恶心。
给自己穿小鞋、卡流程不说,当着毛骧的面对峙,还敢嘴硬?
谁给这帮人授的意,谁给他们的底气?
根本无需多言。
明摆着,就是眼前这位毛指挥使!
胡云西冷眼看向毛骧:
“毛大人,昨日陛下决定将都尉府改制为锦衣卫,这事还是我告诉你的。”
“如今你手下给我穿小鞋,也就算了。”
“没有文书,他们就不能先找你问问事情真假?”
“退一万步说,我无凭无据要入职不合规矩。但陛下可是下了旨,办案为重、一切从简从快的,这衙门隔了一日便改好,我的文书,不该那么慢吧。”
“你不打算给我个说法?”
虽然没有挑明,但胡云西言语间已经笃定,就是毛骧在从中作梗了。
新人进入锦衣卫这种地方,年纪小官却大,被看不惯也很合理。
问题是,毛骧难道是吃干饭的吗?
若不是这个当老大的暗中纵容,这群人再想恶心他,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胡云西眼中燃着怒火,极其不爽。
而面对他,毛骧却很淡定。
“小胡大人,你冷静一些。”
“这锦衣卫才刚建成,许多规矩都还未有定论,没有写明,原先都尉府中人手也多,有些地方顾及不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今早这事,实属闹了个乌龙,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都是从四品的镇抚使了,跟底下人置什么气呀?”
这车轱辘话,纯纯就是在打太极。
没有指示手下放宽流程,甚至连做个姿态责罚下属的意思都没有。
胡云西审视着这位新晋的锦衣卫指挥使。
眼睛眯了起来。
本来还觉着,要是因为之前对方吵醒自己睡午觉就举报,是不是有点太小心眼了。
虽然毛骧跟胡惟庸有来往,但胡惟庸是左相,权倾朝野,不想得罪也很正常。
可现在想一想……
这家伙分明就是想朱元璋、胡惟庸两头讨好。
朱元璋让办差,毛骧就老老实实去办。
而胡惟庸想让他办的事,他也不会拒绝。
若非如此,毛骧作为朱元璋的心腹,跟自己无冤无仇的,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故意恶心他?
现在最想让胡云西消失的人,只能是胡惟庸了!
半晌。
胡云西回头看了看。
院子里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甚至已经蠢蠢欲动地抽出了刀,只等毛骧一声令下就要将自己逮捕起来。
啪!啪!啪!
他忽然鼓起掌,笑了起来。
“好,好一个护犊子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底下人作恶,你却不管不问,一心只想着保住他们,跟我兜圈子是吧?”
胡云西的微笑变成冷笑,死死盯住毛骧:
“不过你忘了一件事。”
“虽然我们都属于锦衣卫,甚至你比我的官位要高几品……”
“可是,除了监察弹劾权外,一切办案为重,我还有陛下给的便宜行事之权!”
话音落地。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
还没领取到武器、此时仍手无寸铁的胡云西,突然揪着小吏的衣领子冲到了围观的人群旁边。
他用另一只手反手抽出了围观锦衣卫腰间的佩刀。
绣春刀寒光乍现!
胡云西手起刀落。
众人耳边骤然响起一声极凄厉的惨叫声!
“啊——”
“我的手,我的手!!!”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声音来源处。
那名被挟持的小吏,右手赫然滚落在地。
他正捂着自己汩汩流血的伤口,涕泗横流,表情狰狞恐怖,显然极其痛苦!
毛骧怔然片刻,暴起拔刀指向少年!
“胡云西,你放肆!”
他一站出来,在场所有锦衣卫也同时抽出刀,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被武力强悍的一众锦衣卫用刀指着,胡云西却丝毫不见慌乱。
他顺手把那名断了手的小吏丢到地上去,同时也扔掉了刀。
而后,胡云西表情平静地看着毛骧。
“你要是想死,大可以派人把我抓起来。”
“即便我今天死在这里,毛骧,你也不可能活着继续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有这泼天狗胆,你就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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