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认命
“我也回去了。”邓玉强巴不得早点走，他到姑姑家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过年钱。
“唉，邓玉琴都快十六岁了吧，看她的气色很不好，你们怕要上点心，折了可惜。”姑姑少有的提醒了一句。
“呃，随命吧，这么多年，好多人都说她要折，反正我们又不虐待她，她爱活多久算好久。”张素华大大咧咧地说。
“唉，她天生体弱多病，但是她命硬，就像猫有九条命，死不了。”邓如贵微微笑着说。
“哦，可益说她在街上看到玉莲和一个戴眼镜的男的在街上转路。你们知道哇？”
“不可能，玉莲前段时间缝纫社里忙得很，可益怕是看错了。玉莲除了上班多数时间都在家里看书。”张素华看着可益非常笃定地说。
“也是，三个女子都爱看书，也不晓得她们那么着迷。看到晚上十一二点还要看，气得张素华把灯泡都打烂了好几个。”邓如贵也认为可益看错了。
“嗨，邓玉玲也不知是那根神经搭错了，一有时间就练习毛笔字，说是想学画画。……”
“好呀，养点子文气有涵养。”
“嗯。可益谈朋友没有。她有工作，条件又好，一定可以找个好女婿。”张素华奉承地说。
“说了一个，龙街拐角纺织厂的修理工，家里穷，没房子，愿意入赘，生了儿子也愿意姓唐。人老实，就是没啥文化……”姑父笑咪咪地说着他们为可益找的男朋友。
“可益喜欢吗？”张素华看着脸上布满红云的可益问。
“才见了面。他家里可穷了，家里啥都没得，一间偏刷刷屋子，嗯，比我们家灶屋还小……”可益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她家灶屋。她嫌他家穷。
“呃，他不穷会答应这些条件。慢慢处，感情成熟了就结婚，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男人。结了婚，我唐家就有后了。”姑父打断了可益的话，很郑重地对她说。
其实可益是他们收养二姑姑的女儿，二姑姑，姑父生下她就死了，姑姑嫌可益晦气，不想收养，是婆婆硬塞给他们的。他们原本想收养玉莲，但张素华死活不肯，玉莲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再也不想到姑姑家去了。
姑姑的家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家里楼上，楼下五间房子，楼上三间做了卧室，姑姑，姑父一间，可益一间，还留了一间做客房。楼下一间大房子做了客厅，另一间做了饭厅，灶房连着后面的小花园。院子整个占地足有三百坪。这处房子是姑父解放后将全部家产捐给国家留下的唯一一处房产，作为开明资本家，自己当了医药公司的普通职工。
可益从小生活在这里，看了她男友的家当然会嫌弃。
“不说她的事了，玉强现在可懂事些了？”姑父问起玉强。
“他，还行，长得高，身体壮，就是饭量大。不喜欢读书，像他妈……”邓如贵说到最后一句惹怒了张素华。
“不喜欢读书也不是啥大事，现在读书的都是臭老九，没几个好下场的。只要身体好就行……”姑姑插话。
“那能说那话，自古以来都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难道邓家……，他现在才十三岁也不大，可塑性很强，这就看你怎么去塑造。”姑父打断了姑姑的话，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
“如贵，初三，我准备好笔墨纸靓，我们好好的写一天字，好多年没摸毛笔了，你这一说还逗起了我的兴趣。”
“好，好。我也好久没摸毛笔了。”
邓如贵，张素华拿着一大包姑姑送的回礼快走出门时，姑父拉住邓如贵如是说。
“邓玉玲，邓玉玲……”
“嗯，邻居甲，邻居乙你们俩个到哪去……。”
“嘿，五星花园在游行，广场上还有杂技表演。走走走，去迟了没位置。”
“我……玉琴你一个人回去没事吧。”玉玲看着玉琴问。
“嗯，你去吧。我没事。”玉琴皱着眉，手紧紧地按着胸口，装出一付平静的表情说。
邓玉琴越来越不舒服，肚子胀得像要爆炸了。她很害怕，却不想耽误三姐和玉强看杂技。
回到大院子里，她有意看了眼蒲姨家，她家门窗紧闭，她们到武汉过年去了。她失望地打开门在床上躺下，双手紧紧按住心窝往下搓……她觉得花生糖就堵在心窝里，只要往下搓它就会顺着胃梭下去……
初一的城果，游行队伍有川剧团的变脸，陈权波的柜中元，京剧的黑脸包公，杂技团的顶坛子……更有木偶剧团在公园里免费表演的神笔马良。
好戏一场接着一场，把个年过得有声有色。
中午，家里无一人回屋，院子里到处响着迎来送往的欢笑声。
邓玉琴迷迷糊糊地睡了，醒来时已是黄昏，鼓胀的肚子消了一些，口干得结成了壳。
“邓玉琴，邓玉琴。你吃面不，要吃我给你煮一碗。”邓玉玲不知几时回的屋，她从外间屋走到玉琴面前问。
“三姐，妈和爸没回来呀？”
“他们看戏去了。呃，一会我到广场上去看露天电影《英雄儿女》你去不去，要去就快起来。”
“三姐，我好口渴，帮我倒杯开水。”玉琴在白炽灯昏黄的灯影里看着邓玉玲可怜巴巴地说。
“要得，吃不吃面，我好下……”玉玲倒了杯开水给她问。
“三姐，这不是我的杯子。”邓玉琴端起水杯又放下。
“哎呀，拿错杯子了，我重倒。”
“我好渴，三姐，你看过《英雄儿女》的哇，我一个人在屋里好怕，你可以陪我不，我给你一块钱。”邓玉琴望了望屋子里，鼓足勇气拿出一块钱放在枕边。
“嘿嘿，你想收买我，不行，我和她们约好了，可不能失约。你怕就把脑袋朦住，睡着了就不怕了。”邓玉玲嘿嘿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
“我出去的时候把门给你关好就不怕了。”
“砰。”一声。门关上了。邓玉琴浑身抖了一下。用铺盖紧紧地裹紧了身子只露出一对眼睛轱辘轱辘转过不停。
夜色越来越重，屋子里刚才还是昏黄，这会已经全黑了。玉玲走时又关了电灯，隔墙院子里的灯光透过窗子投射进了屋子。邓玉琴这时候精神高度集中，连肚子不舒服都忘了。
“咚……”的一声，屋子里不知啥东西被撞倒了，接着一只老鼠嗖的一声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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