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邓家穷了……
送走了邓齐厚，张素华对邓如贵说“邓如贵，现在我要当家，你把工资缴给我。”
“你，你当家？你当得下吗？”邓如贵怀疑地问。
“我怎么就不能当家了。我怕你把钱全部给了那边？”张素华直接倒出了她的怀疑，其实这是工友提醒她注意的事情。
邓如贵知道她没有这样细腻的心思。齐厚的事她确实帮了忙，一时之间他真的不能拒绝，想了想说“我每月交给你四十块钱……”
“你留那么多干啥？”张素华不满地问。
“我没留多少，我要抽烟，有时中午值班还得在外面吃饭，我腰无分文，你的面子也不好过呀。再说，就像你每月工资只有三十七块钱，我缴了四十块，比你全部工资都高了几块……”
“好吧。”张素华想想厂里很多人都只有三十几块钱是真的，她也不再争了。
…………
“妈，好香哟。”张素华当家后，上半月，家里每天中午都有三菜一汤，一家人吃得欢天喜地。特别是邓玉强，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顿都想吃肉，吃蛋。
下半月，张素华兜里的钱用完了。连买素菜的钱都没有了。中午，煮了一锅苞谷坨坨稀饭，一碗泡咸菜放在桌子中央。
“妈，爸，这个饭那么吃，我吃不下，不上学了……”邓玉强耍赖，把苞谷稀饭直接扣在沼水缸里，一双筷子敲得振天响。
“不上学怎么行……”邓如贵看着张素华默默吃饭的样子，忍不住说。
玉莲在单位吃饭，中午根本不在家里，只有玉玲吃得津津有味，她道是随遇而安，从不挑食。
邓玉琴用筷子挑着稀饭一颗一颗地拈到嘴里，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碗里落，她也不想吃这个苞谷坨坨稀饭。
“呀，我要吃肉……”邓玉强见没人理他，气得嚎叫起来。
“莫叫了，给你二两饭票，五角菜票到厂里食堂去吃。”张素华终于忍不住了，乖乖地从钱包里拿出饭菜票递给邓玉强。
“你哭啥哭，不吃就滚。”张素华等邓玉强拿起碗走了，伸手在邓玉琴的头顶狠敲了几下恨恨地骂道。
“嗯，五分钱，去吃碗素粉。”邓如贵拿了五分钱给邓玉琴。这苞谷坨坨稀饭她那肠胃真吃不了，吃下去就得躺两天，她的胃太脆弱了。
“哼，莫忘了，潲水钱是我的。”邓玉玲白了邓玉琴一眼，警告道。她非常懂事地把碗筷收进厨房洗了。
“张素华，你这样搞不行哟，那有你这样顾头不顾尾的理，当家理事可不能凭兴趣。要不，还是我当家，你缴给我二十五块钱，给你留十二块五。好不好。”邓如贵微笑着问。
“好吧，穷家难当，还真不是说起耍的。”
“要过年了，玉强他们几个的新衣服，你扯好布料了吗？还有新鞋子。仓库里处理顺风皮鞋，一块一双，我给玉玲，玉琴一人买了一双。玉莲和玉强他们去买正品鞋子。”
“唉，玉琴还好办，她不肯长，昨年的衣服还能穿，实在不行，玉玲昨年做的新衣裳小了，给玉琴就行了。就是玉强长得太快了，我想给他做长一点，大一点，明年还可以穿。鞋子也买大一码……”张素华勾着指头一项一项的掰扯。
“玉琴的事我不管，玉强不能给他不合身的衣服鞋子，他可是邓家的脸面，邓家的根。”
“那你拿钱吗？我打会只剩了八十块钱，还要做年货，过年……”
“唉……李婆婆那阵子当家还真没让我们操心。我也没钱了，要不，你去借点，年总得过。”邓如贵叹了口气，看着张素华建议。
………………
转眼见年关近了。腊月十八日，邓如贵正在发货，库房门口来了一个老农民说是邓如贵的亲家，急等着要见他。
“嗨，你有何事？”邓如贵从库房里出来一眼便看到李老头，李勤勤的父亲。心里打鼓，不知他又有啥麻烦事。
“亲家，我给你背了点红苕来，没事。”老头卑微地说。
“哦。放这吧。没其他事，我上班去了。”邓如贵不相信他就是单纯送红苕来。
“呃，这个，这个亲家，过年了，想买点盐巴，酱油……”一对三角眼狡狤地微微抬起，看向邓如贵。
“唉，记得上个月你老婆住院才给了你二十块钱，我不会造钱……”邓如贵眉头紧锁，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嘿，你们国家的人每月都有，不像农村人……就，一块钱，买几包盐。”老头脸皮颇厚，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
“……”邓如贵扔下一块钱，指着红苕，说：“背回去自己吃。不要来了，来了我也不见。”
这天晚上，邓如贵躺在床上，望着蚊帐顶出神。自从给邓齐厚找了媳妇，亲家就三天两头找他要钱，算起来李勤勤嫁给齐厚不到一年，老头在他这里又刮了五拾块钱，加上彩礼，礼服快一百伍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翻身起床从他床下暗格拿出一个黑皮本子，凑在灯下翻看，嘴里默念着一串数字。侧着头想了好久，从垫絮里拿出根一米长的竹竿，打开机关，空心的竹子里面居然有几根姆指粗的金条。他拿了一根出来在手里掂了掂，如今可不好兑，就算想兑，也要说出来源，他能说什么？李婆婆在的时候不知她用什么办法兑换的现钱，现在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邓玉强总想吃肉，唉，李婆把他惯坏了……他和张素华只有那么多工资，无端多出邓齐厚就像一坐大山压在他头上，不知老头哪阵又来作妖。他再也不敢像往日那般用钱了，节约成了他未来生活的主基调。
………………
“邓如贵，你当家，连煤炭都没得了。这么冷的天，让我们洗冷水脸……”张素华从厨房里出来，唾沫四溅的指着邓如贵的鼻子说道。
“哦，先借几坨煤，明天星期天，我马上买。”邓如贵自觉理亏。
“爸，明天吃啥？我想吃酱爆肉。”邓玉强跳起来问。
“就知道吃，吃。作业做了没有？”张素华现在对他特别头痛，长得人高马大的就是不肯学习，隔三差五的不是请家长，就是老师来家访。
一家人正说着话，一阵吵嚷声由远而近，门口一个小男孩子，额头上挂了好大一个青包，身上的藏青色棉袄破了一个大洞……
“他就是邓玉强。”中年女人指着邓玉强问。
邓玉强一见他们就悄悄往门口退。没想着那女人厉害地抓着他转脸问小男孩子。
“嗯。”
“我儿子被他打了，衣服也抓破了……你们看着办，说得脱，走得脱。”中年女人铁青着脸，瞪着邓玉强的眼睛快喷出火来了。
“为啥打架？”邓如贵看着男孩子的额头，又看了看他身上破了洞的棉袄，转脸问邓玉强。
“嘿嘿，没为啥。我们就是做游戏，是吧，小虎。”邓玉强嘻嘻笑着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嗯，嗯。妈，妈呀……”小男孩子拉着中年女人就要往外面走。
“怕啥，有妈在他敢动你一根毫毛……”女人的脸涨红了，气得声线粗了好多分贝。
“我，是我自己摔的，呜呜……呜……”小男孩子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嘿，你这个女人才怪，你儿子都说不管我家玉强的事，你那只眼睛看到玉强打他了？”张素华先是胆怯，见小男孩子自己退缩了，她立刻来了劲。
“我没见，他同学见了。你这儿子就是个天棒槌，恶棍，不好好教育要翻上天。今天这事，你们不好好解决，我找学校，找文教局，总有一个地方可以管，而且我还要联系被他欺负的其它同学家长一起去找，开除你家这个混账东西……”中年女人气得眼冒金星，口出狂言。
“女同志，你这话说得不好，邓玉强才十岁他怎么就成恶棍了？”邓如贵起身瞪着中年女人言语不善地质问。
“你，你，上粱不正下粱歪，难怪他那么可恶……走，我们走着瞧。”
…………
“邓玉强……”那女人带着小男孩子一走，邓如贵就关上门，大喊了一声。
“哦……”邓玉莲三姐妹见邓如贵的表情吓得赶紧跑进里间屋关上了房门。邓玉琴凑在门缝往外瞧。
张素华抽出她的细蔑棍，站在邓如贵身后。看样子，邓玉强这顿暴打是逃不掉了。
“说，为啥打人家。”邓如贵喝令。
“爸，你，你刚才也听到了，别人自己都说我没打他……”邓玉强继续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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