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倒计时，48小时52分52秒。”
公交车上，陈安平正出神，脑海浮现一个声音。
谁在说话？
陈安平以为是幻觉，便没在意，可几秒钟后那声音又响起。
“世界末日倒计时，48小时52分41秒。”
陈安平终于确认，不是幻听，是真的有一个声音说话。
他看看其他乘客，并无异样，似乎只有自己听到。
震惊中，一行倒计时文字，出现在视野里。像电脑文字。
陈安平表面虽然平静，心里却慌了，手心直冒冷汗。
超能力？
植入芯片？
精神失常？
不可能，怎么可能说末日就末日。
他考虑各种可能，大多是电影中的，根本没任何道理。
陈安平拿出手机搜索，没有结果。
他下了公交车，径直奔往一家医院。
挂号，排队，几分钟就看上了神经科医生。
说明情况，医生点点头，不置可否。
“小伙子是不是最近精神压力有点大？”
陈安平摇头：“不大。”
医生笑笑：“跟医生有什么就说什么，没事。刚才还有个人，也说自己感觉世界末日倒计时了。”
陈安平大惊，“大夫，有没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医生面露为难：“有是有，但我们有权保护患者个人隐私。”
陈安平拿出一张红钞：“医生，我就是想跟病友交流交流经验，这是好事，有助于治疗。”
医生还是有点为难：“话是这么说……”
陈安平又拿出一张红钞。
医生点头道：“毕竟也是好事吗！”
瞅见外面没人，迅速将两百元大钞收进口袋。
走出医院，陈安平拨通对方电话，等了几秒后，那头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
“喂？”
陈安平说明来意，约对方到附近一家咖啡厅面谈。
女孩也没有走远，几分钟就到了。
女孩点了冰咖啡，陈安平点了枸杞菊花茶。
“都末日了，还养生。”女孩吐槽说。
两人互通了姓名，女孩叫林雨柔，别的不愿多说。
但看她穿着，裤子掉色，袖口磨平，肚子饿的咕咕叫，好像很贫穷。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状况的？”陈安平说正事。
“今天，差不多早上，你呢？”林雨柔反问。
“差不多一样。”
两人沉默。
“你觉得这事是真是假？”林雨柔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话说回来，真假我们又能做什么？”
林雨柔说：“末日前享受一下人生？我知道一家火锅，特别好吃，但是没舍得去。”
陈安平说：“那你有没有考虑过……”
“什么？”林雨柔问。
“……万一你把钱花光了，末日没来，怎么办？”
林雨柔不说话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说话的是店里的女店员。
“我刚刚听到，你们说末日倒计时。你们，也能看见那个吗？”
陈安平和林雨柔对视一眼，点点头，“你也是？”
“嗯。”
这下陈安平确认了，这个现象是集体事件，十有八九，末日的事也是真的。
但世界会以什么方式终结？
这只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夏日午后，完全没有终结的征兆。
女店员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林雨柔说：“我们还在商量，说实话，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女店员说：“我有个朋友，是研究这方面的专家，我觉得可以找他。”
这方面也有专家？
陈安平心说就离谱，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就问：
“那咱们联系一下？”
女店员说：“他这个人性格孤僻，一个人隐居，没电话。”
陈安平说，那好办，他住在什么地方，我们去找他就是了。
女店员犹豫一下，咬咬牙说：“也行。”
林雨柔问：“他住在哪啊？”
女店员说：“青藏高原。”
三个人蹲在公交站台，边等车，边刷手机购票。
这之前，徐琳琳——也就是女店员跟主管请了假，磨了好半天，主管才放她走。
林雨柔问她，都世界末日了，为什么不直接走？
徐琳琳说，万一到时候没世界末日，不请假走算擅离，半个月工资就没了。
刷了半天票，林雨柔发现一个尴尬的情况，看着陈安平，欲言又止。
陈安平见她有事，问道：“怎么了？”
林雨柔支支吾吾：“能不能，嗯，能不能先帮我垫上票，我钱不够了。”
陈安平道：“没问题，我直接买三个人的机票了。”
选好机票，付款，系统弹出一个窗口。
“余额不足，支付失败！”
陈安平很诧异，“不能啊，我记得这卡里有钱啊。”
徐琳琳瞄了一眼，说：“要不别带我了，我花呗里还有点额度。”
林雨柔说：“你没有存款吗？”
徐琳琳一翻白眼：“老板这个月工资都没发呢，哪有存款。”
陈安平又买了一遍，结果不出所料，两张票，钱依旧不够。
废了。
陈安平泄气了，“好了，财政紧张，徐琳琳你呢？”
徐琳琳说：“我花呗额度也不够了。”
眼看死局，林雨柔提议：“要不买火车票吧，慢点就慢点。”
陈安平说：“行，那就买火车票。”
三个人东拼西凑，终于买齐三张票，还不是连坐。
不过上车后可以换座，问题不大。只是车程要一天多。
坐公交，到火车站，上车。
三人紧赶慢赶，像压缩海绵一样挤时间，争分夺秒。
尽管对末日这件事，他们也是五分相信，五分质疑。
上车前，买了几桶泡面，鸡肉肠，矿泉水。
火车上物价很高，通胀严重，他们不得不采取一切措施节约盘缠。
塔塔塔……
火车缓缓发动，风景向后退去。
天色向晚。
夜深了。
陈安平被尿憋醒，火车不知停靠在什么地方。
外面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到。
十分钟过去，没有开动迹象。
一个列车员走来，陈安平问他：“同志，火车怎么不动了？”
列车员说：“前面滑坡了，清障队正往这边赶。”
“什么时候能通啊？”
“那不好说，快也得小半天，慢一天两天都有可能。”
陈安平心说，等一天两天，地球都灭亡了。
一回头，林雨柔也醒了。她穿粉色小狗熊的睡衣，头发很乱，有点像是贞子。
林雨柔问：“发生什么了？”
陈安平说：“我看要完。”
她爬下卧铺时，不小心露出小熊袜子上补丁，脸一红，急忙藏起来。
林雨柔也没了主意：“那现在怎么办？”
陈安平沉吟一会，说：“要不我们去找列车长说说吧？”
走到前面车厢，值班乘车员拦住他们：
“两位有什么需要吗？”
陈安平说：“我们有急事，想找列车长汇报。”
乘车员说：“两位有什么需要，跟我们说就可以了。”
陈安平说：“这事你做不了主，得找列车长。”
乘务员有点不高兴了。
“我做得了主，我是乘务长。”
陈安平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们有急事，因为……这怎么说啊？”
世界末日这四个字，只要一说出口，这神经病人他们就当定了。
林雨柔说：“因为要世界末日了。”
陈安平心道，完美。
乘务员明显被镇住了，良久，才反问：“世界什么？”
林雨柔倔强的说：“世界末日。”
这下他听懂了。
乘务员打量两人，眼神明显就不对了，“二位先回避一下，我跟列车长汇报。”
等两人走远一点，乘务员拿出对讲机。
“老大，车上有两个神经病。”
列车长说：“什么神经病？”
“他们说马上要世界末日了。”
列车长说：“前几年不是有一伙人，说海平面上涨，去青藏高原避难的吗？”
乘务员说：“我看，这两个比那些人病情还严重。”
列车长干笑两声。
乘务员问：“他们说要向你汇报，怎么处理？”
“让他们来吧，我先安抚他们，等到下一站就报警。”
陈安平这边，心里也打鼓，可又没有其他方法。
只听林雨柔问：“我们不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陈安平说：“我看十有八九，跑不了。”
林雨柔说：“唉。”
接着问道：“我们好好跟列车长说说，不行吗？”
陈安平说：“你越认真解释，别人越把你当神经病。”
乘务员这时走来，说：“两位请跟我来，列车长答应跟你们对话。”
走到前排，乘务员拿起对讲器，交给陈安平。
“喂，你们好，我是列车长，我叫孙建国。”列车长说。
陈安平道：“这个……”
实在没法开口。
孙建国说：“听说你们发现要世界末日了？”
林雨柔拿过对讲器：“对，我们可以看到末日倒计时。”
孙建国沉默一阵：“你们家是哪里的，家里有什么人吗？”
林雨柔说：“我们不是神经病。”
孙建国干笑，缓解尴尬气氛，“我没有那个意思。”
林雨柔说：“我跟您说的是很严肃、很认真的话题。”
孙建国说：“对对，那个世界末日，什么时候会发生？”
林雨柔说：“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
“哦，时间有点紧迫啊！”
“所以我们要尽快进藏，找一个朋友的朋友，他可能拯救世界末日。”林雨柔认真说。
老天，弄死我吧！
陈安平一捂脸，心想快来个人结束这场对话吧！
见列车长不说话，林雨柔追问：“您能想办法把我们优先送到西藏吗？”
孙建国迟疑说：“这个……有点难度。”
林雨柔强调说：“毕竟世界末日了，要调动一切资源。”
列车长说：“这个，朋友的朋友，他有联系方式吗？”
林雨柔说：“他是隐士，必须登门拜访。”
列车长又沉默一阵，说：“两位，我可以和乘务员说句话吗？你们先回避。”
“可以。”林雨柔说。
带着陈安平，主动走开一段距离，直到听不见列车长说话。
只剩乘务员和列车长，列车长问：“他们走远了吗？”
“走远了。”
列车长说：“马上联系安保，把他们控制住，先隔离起来。”
第二天上午，几名便衣将三人请下火车，用两台SUV，拉到派出所。
接待他们的是个方脸便衣，方脸说：“你们先在这住一晚，明天送你们到拉萨。”
林雨柔说：“明天就世界末日了。”
方脸根本不当真说：“行行，我知道。”
事已至此，三个人只能认命。
徐琳琳说：“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陈安平说：“不知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徐琳琳想了一下说：“也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
陈安平说：“有可能。”
“唉，听天由命吧。”徐琳琳叹气道。
汽车缓缓启动，陈安平看着窗外景色，一直在想几个小时后的事情。
“世界末日倒计时，2小时3分48秒。”
真的有世界末日，还是只是某种幻象？
这个倒计时，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只有他们几个能看到？
车载收音机里，播放着上个世纪八九十年的流行金曲。
方脸一边开车一边哼哼。
忽然，方脸问道：“你们不是说，世界末日倒计时吗？”
陈安平说：“对。”
方脸戏谑的说：“还有多久末日？”
“世界末日倒计时，2分1秒。”
陈安平说：“两分钟。”
方脸笑说：“看不到一点毁灭的迹象啊。”
陈安平说：“谁知道呢。”
“世界末日倒计时，1秒。”
那一秒钟，陈安平感到，整个世界瞬间静止了。
然后，远方的天际线开始变红，血红血红的，将他们的脸也映成红色。
方脸张大嘴巴，结结巴巴说：“那，那是什么？”
陈安平说：“世界末日。”
“第一周目，失败。觉醒完成度，百分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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