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孝天虽然死了,但是他的记忆继续存在于李林林的脑海里,仍然没有泯灭。
他仍然会回忆起那些点点滴滴悲惨的往事。
赵孝天出生在异龙国一个叫谷陀岭的偏僻山村,地处闵行山脉深处,穷山恶岭,是一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
他的父亲赵有成,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他自幼残疾,一条腿总是拖拉在身后,他的身材瘦小,在他四十岁的时候,一次在赶圩的路上,遇到了四处流浪,在垃圾堆里捡拾残羹剩饭的赵孝天的母亲,于是心生怜悯,就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带回了家。
没想到梳洗打扮一番,这个女人竟然有了惊人的变化,她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颇有几分姿色,面容上透着几分羞怯,她除了不会说话之外,似乎什么都懂,只是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都经历了些什么。
赵有成对这个捡来的女子百般呵护,总是把最好吃的食物留给她,而且从来不舍得让她去干农活。
感情是相互的,正所谓投桃报李,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待你不薄。
那个女子,自然能感受到赵有成的好意。
她似乎也对赵有成颇有好感,每天,赵有成荷锄下地去劳作,回家之后,桌上总会摆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可以说是粗陋至极,但是赵有成很是知足。
二人相敬如宾,自然而然结成了一对夫妻。
按照赵有成的话讲,俺也有婆娘了,日子更有奔头了。很快,赵孝天就出生了,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又添了一个男丁,赵有成的日子愈发显得清苦了。
赵有成靠着家中的几亩薄田,没日没夜的在地里劳作,勉强让一家三口吃饱。
就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之下,赵有成还是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让赵孝天前去读书。
小学和初中都在村子里。
岁月荏苒,一晃几年就这样过去,等到赵孝天上高中的时候,需要翻山越岭,去大山之外的镇上去读书,而且还要住校,学费和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赵有成发愁了,眼见那几亩薄田的收入根本就顾不住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于是,他便拖着那条残疾的腿,跟着乡亲们来到城里的工地打工。
正常人找工作都难,更何况像他这样一个残疾人。老板见他这样,根本就不愿意接收他。
赵有成便一直央求,甚至都给老板跪下了,最后,大腹便便的老板才勉强答应,并说因为他的残疾,别人每天一百元工资,而他只有五十元。
即使这样,赵有成也是满心欢喜,因为只要赚到钱,起码赵孝天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有了着落。
从此,工地上总能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蹒跚地在工地上推砖,码砖,运送水泥。
赵有成省吃俭用,把那些带着汗水的钞票交到赵孝天手里的时候,他那疲惫的脸上总是浮动着满足的笑意。
想到这里,赵孝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想到了自己那时候的任性和不懂事,禁不住悲从中来。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是也有例外,赵孝天就是一个例外,因为从小被宠坏了,赵孝天也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每次,父亲送来的生活费,都被他挥霍一空,和同学们吃吃喝喝,以及上网打游戏等等。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应该的,何况,身边的很多男同学也是如此。
直到有一天,赵孝天正在上语文课,忽然班主任走了进来,和他耳语几句,就叫他赶紧去镇医院,因为他的父亲在工地上被坠落的钢筋砸伤,被紧急送进了抢救室。
赵孝天发疯似地来到医院,终于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父亲,和早已哭成泪人的母亲。
望着被鲜血染红胸口的父亲,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告诉家属:没有抢救的必要了,人已经不行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都说父爱如山,一个懵懂的少年,没有了这座大山,境况可想而知。
赵孝天只觉眼前一黑,晕倒在父亲身旁。
当他醒来,他的双眼满含着泪水。因为他知道,笼罩在自己头顶上的那一片天空已经塌了。
在整理父亲遗体的时候,赵孝天发现父亲的一只手紧紧地捏在一起,当他把父亲的手费力地掰开之后,这才发现,父亲的手里,紧紧攥着几张五十元的绿色钞票,那钞票早已被鲜血染红。
赵孝天失声痛哭,那一刻,他才似乎有所顿悟,理解了父亲的艰辛与不易。
拿着工地老板赔偿的两万元钱,赵孝天在乡亲的帮助下,草草掩埋了父亲。
从此,他回到学校,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不再进游戏厅,不再上网,不再与那些家境优越的同学们吃喝玩乐。
此时的他,脱胎换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他开始发奋学习,准备考上大学,出人头地,以便自己有了能力,好好赡养那个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曾给予自己无尽爱意的母亲。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波澜不惊,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不仁。
转眼之间,赵孝天已经上到高三,紧张的备考彻底占据了他的休息时间。
某一天,从书堆中抬起头来的赵孝天,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望母亲了。
那时正是夏季,一个周末,赵孝天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几斤蛋糕,和班主任请了假,翻山越岭回到家中,他准备看看妈妈,并让妈妈尝尝蛋糕,因为妈妈从来都不舍得自己买来吃。
回到家中,破旧的房门敞开着,却没有妈妈的影子。赵孝天左看右看,一路来到庄稼地里寻找母亲,路过一个废弃的牛棚边上,他忽然看见母亲衣衫不整地从牛棚里跑了出来,一见到他,便扑到他怀里,委屈的像个孩子般哇哇大哭起来。
紧接着,就看见村里的恶霸二狗子从牛棚里心满意足地踱了出来。二狗子一看赵孝天,不由怔了一下,然后打着哈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天啊,回来了啊!”
赵孝天已经十八岁,早已知晓事理,于是他厉声对着二狗子骂道:“二狗子,你是不是欺负我妈妈了。”
要是其他人,二狗子还畏惧三分,可是二狗子知道他们是孤儿寡母,在村子里人微言轻,也就不以为意,于是他竖起双眉,恶狠狠地说道:“什么叫欺负,老子给钱就是了。”
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扔到了赵孝天的脸上,“告诉你,像你妈这种货色,也就值这么多钱?把五十元拿去,这件事就算完了,不要给脸不要脸。”
面对恶人,赵孝天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再说哪一个儿子能受得了母亲受辱,更何况还被自己亲自撞见。
他紧咬钢牙,双眸似乎都要喷出火花,他一把推开母亲,大叫道:“二狗子,你这个畜生,我和你拼了。”
说着,就扑了上去,二狗子是村中一霸,平时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无恶不作。
他的身上经常携带着一把尖刀,今天一见这阵势,二狗子也有些害怕,所以就把刀子拽了出来,顺势就朝着赵孝天捅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哑巴母亲“啊啊”叫着冲上来,挡在了他们面前。
二狗子的那一刀,正中赵孝天的母亲,赵孝天眼见母亲单薄的身子慢慢地向后倒了下去。
赵孝天彻底发疯了,他用双手一把握住刀刃,力气也因愤怒陡然增大,他硬生生地把沾满鲜血的刀子从二狗子手里夺了过来。
二狗子见势不妙,于是撒腿就跑,转眼之间踪影全无。
李林林顾不上去追赶二狗子,他赶紧来到母亲身旁,俯下身,扶起母亲,母亲的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她的口里呼吸急促,在不停地喘着气,一辈子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母亲,此时,忽然举起右手,眼眸里充满了慈爱。
她抬起手,抚摸着赵孝天的额头,似乎有无尽的话要对赵孝天去讲,片刻之后,她再也坚持不住了,身子就在赵孝天的怀里一歪,撒手西去。
赵孝天抱着母亲,痛哭失声。
他开始报警,然后他亲眼看着二狗子被带上警车,直到警车呼啸着离去。
在调查期间,母亲的尸身被冷冻在冰棺里,直到二狗子被判处终身监禁,这才得以允许下葬。
他站起身,从冰棺里抱起母亲,走向父亲长满野草的坟茔,他找来一把镢头,在父亲的坟旁掘了一个大坑,把母亲掩埋好,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他疯疯癫癫地往山里走去,短短半年,他就失去了挚爱的双亲。
赵孝天顿感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他想到了村后的那片湖泊,于是他顺步来到悬崖边上,湖泊就在悬崖之下。
山风在呼啸,湖面看上去一望无际,水面上泛着涟漪,赵孝天想起自己坎坷的身世,不禁悲从中来,他仰面对着虚无的天空大喊道:“苍天啊!你为何这般作弄于我,今天我与这个人间就此别过,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够生在豪门之内,不要让我再受这般苦楚。”
说罢,赵孝天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只见水面上溅起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几分钟后,湖面复归平静,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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