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钱看着这一盒子的欠条头一嗡一嗡的。
半天，他抬头看了一眼贺蓝臻，心想：姑娘，就这么个玩意儿你竟然也能上杆子嫁给他？
你图啥啊？
蒋钱叹了口气，原想着如果欠的不多，趁现在有点钱赶紧还了。
可这么一看……那就先欠着吧。
他先拿过那一铁盒的借条，心里打定了主意，嘱咐好贺蓝臻好好休息，就出门了。
蒋钱不知道之前的那位原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竟然把日子过成这样，但他知道怎么解决债务。
对欠钱这事儿，蒋钱业务老熟了！
因为前世自己的亲爹就是因为自己的卡债和网贷给活活气死的。
蒋钱紧紧把抓住这一盒子欠条，心想：这不会是把上辈子亏欠的拿到现在还赎罪吧？
也好！
蒋钱先是推着车回到村里把车给老乡还了，然后跑去厂子的办公区找人。
厂子里谁不认识蒋钱啊？
这小流氓一天到晚除了喝酒赌钱就是打老婆，这种人怎么能让他进厂呢？
门岗一见到蒋钱就把人往外赶。
蒋钱打不过，就绕着厂区来回走了好几圈。
八十年代的绢纺厂，还是这个小城的名星企业——国企大厂，能挣外汇。
光挣外汇这一点就已经赢了！
这时的国内有几家能出口挣外汇的企业呢？
绢纺厂生产的是高档绢丝，目前它的生产线还是国内最先进的。
可是几年后，开放大潮席卷而来，老厂长被人以体制改革的名义拉下了马，接着就是一系列的迷之操作……
改革改掉了企业的国有制，改掉了工人们的铁饭碗，企业开始顺应市场规律，这原本是件好事。
可是，“好事”是需要一群做实事的“好人”来成就的。
而当时的绢纺厂……并没有迎来它的春天，反而招来了一群中饱私囊的土匪！
蒋钱一边回想一边叹着气，一抬头，看到一排破瓦房，蒋钱眼睛一亮，想到了办法。
傍晚的时候蒋钱又推着……不对，应该是拉着一车的菜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早上的五香茶蛋让大家印象太过深刻，一进大院就有人主动上前打招呼.
小蒋啊，又去收菜啦？今天都收了些啥啊？
“小蒋，早上从你这儿买的黄瓜，真不错，还有吗？”
“小蒋，土豆有吗？”
“小蒋你明天还做茶蛋吗？”
从小流氓到小蒋，只需要一颗五香茶蛋。
蒋钱的心态倒是平和得很，对谁都是笑脸相迎，您说要买菜那就买菜，您说要买蛋……要不您预定？
一听能预定，一群人疯了。
“能预定啊？那我要两个。”
“我要十个，十个！”
“不好意思啊，我一共就批了十斤鸡蛋，一个人限定五个。”
“五个哪儿够啊？我家人多，你均我几个嘛。”
大家一开始还能一个两个地预定，后来一听有人一下订五个，大家就都急了，一个个都嚷嚷着要五个。
下了班溜达回大院的老厂长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两破三轮，有些好奇地问李秘书：“那是干嘛呢？”
李秘书看了看，说：“好像是卖菜的。”
“卖菜的？卖菜怎么卖到大院里来了？”
“厂长您忘啦？这小子今天还扒过您墙头呢！”
老厂长挠了挠头顶那不剩多少根的头发，“就是小贺他对象是吧？”
小贺？
李秘书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厂长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哼哼了一声：“他拿了那么一摞借条来找我哭穷，我也不过是可怜他罢了。”
“你还给他批了三间房子呢。”
“就那三间废旧食堂？那也叫房子？你怎么不看看那顶棚上还有几块瓦？”
“那您……”您把那么破的房子给他用干嘛呢？
老厂长哼哼两声，“那几间破房子，放那儿也是放着，就是当仓库都还怕雨淋呢。”
蒋钱是个小流氓不假，可是他整天跟着混的那个寇峰却是个有点小背景的纨绔。
俗话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尤其蒋钱这种不起眼的小流氓，往往关键时刻，能给你坏事！
“我年纪大了，也没别的想法，就想安稳着陆，平安退休。像他这样的，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我就没花什么本钱，卖他个人情不好吗？”
“可他那合作协议……”
“呵呵，几张破纸，你还当真了？那本来就是废弃房，车也是废弃的破三轮，就算有人拿来做文章，也翻不了天。”
“那协议里还有废料回收啊。”
“都说是废料了！”老厂长不耐烦地摆摆手，走了没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一会儿你去给我提两斤萝卜回来，要芯儿里美的那种啊，新鲜的啊！”
老厂长不知道，正忙着卖菜的蒋钱远远就看见他和李秘书了，他更不知道，白天的时候，李秘书之所以会带他去到厂长办公室，是因为蒋钱撞见了李秘书跟厂花的不正当关系……
哦，李秘书跟厂花的那点风流韵事，上辈子曾经轰动一时呢。
那李秘书原本跟厂花是一个村的，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后来国家恢复高考，李秘书就离开了村里，再后来，他在城里娶了个高官的女儿，而那位高官也就顺手把他安排进了当时正如日中天的绢纺厂，名义上是厂长秘书，可谁不知道老厂长马上就要退休了……
而李秘书进了绢纺厂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村里的厂花招进了厂子……
前一世，当大家知道厂花和李秘书……哦不，那时已经是李厂长了，他们俩不仅多年保持着不正当关系，厂花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而他的原配……呵呵，这小子之所以能当上厂长，就是因为自己大义灭亲地举报了自己的老丈人！宣判那天，他原配跳楼了。
也是个狠人啊……
对了，绢纺厂被改制被变卖资产，上万员工被拖欠安置款最后竟不了了之，幕后都有他的黑手。
既然不是什么好人，那蒋钱就没什么负担了。
他很是理直气壮地威胁了李秘书让他带着去了趟厂长办公室，又让他跟自己一唱一合地从厂长那儿讹了三间面积不小的废弃瓦房外加一辆破旧三轮车。
当然，最值钱的，还是废料的处理权。
蒋钱明白这些东西对于厂子来说是垃圾废物。
可是对他来说，却是创业本钱！
蒋钱远远地看着厂长和李秘书，微微一笑。
李秘书扭头瞪了他一眼，那一眼意思很明白：你小子给我等着。
蒋钱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抬手状似不经意地做了个摸脖子的动作。
李秘书脸一白，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而蒋钱之前的威胁还犹在耳边回响：“我光脚的还怕你穿皮鞋的？我都过成这样了，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输？大不了拉你当垫背的。”
多亏了早上那几盆五香茶蛋，天刚黑菜就卖光了。
主要还是因为他真的就收了十斤的鸡蛋，鸡蛋定没了，菜自然也就没了。
蒋钱推着这输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三轮一路呼哧呼哧的回到家。
贺蓝臻还没下夜班，小君也不在家，估计又去他姐的车间了。
蒋钱心想老让孩子跟着他姐去车间也不是个事儿，要不以后自己做生意都带着他？
一个孩子嘛，小君又这么乖。
最重要的是，他听说幼儿园总有小孩儿欺负他，以贺蓝臻的性格教出来的孩子可能会越来越懦弱。
蒋钱一想到这儿就头疼。
他上辈子经历过，深知童年的阴影会给人一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小君那孩子，他得带在身边才行……
蒋钱手脚麻利地把茶蛋煮好，又把菜提前洗好切好，准备把姐弟俩接回家来后现做，做完这一切，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换了身衣服去接贺蓝臻下班，结果他锁好门，就感觉到后脑勺一阵阴风。
蒋钱警觉地躲了一下，转念一想，便趁着一片黑暗佯装被打，啊地一声惨叫，就倒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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