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地势明显的山地,平原的路其实更不好走。
而山地与平原的分割点,项安乐默认为他烧制陶器的池塘。
从营地出发到池塘,一直都是下坡,有些零碎石头也可以绕过去,溪水边的树枝茂密,也可以蹚水过去,但是走过池塘之后,明显就不那么顺畅了。
这地形叫平原,并不意味着它就真的平。
恰恰相反,平原上这一个土丘,那儿一个池塘,脚下有时是淤泥,有时是碎石,离山地更远些,草类植物倒是繁杂起来。
某位姓周的文豪曾经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现在的情况就是,项安乐成了那个“走的人”。
在山上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但是下了山……项安乐就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披荆斩棘,荒野赶路最费劲的原来不是走路,而是开路。
常年没有人踏足的旷野是没有路的,水草丰茂的地方,植被可不会专门为谁留出一条道路,你需得一脚深一脚浅的试探,一不谨慎,湿鞋都是小事。
好在这里的植物似乎要么根茎繁殖,要么风力传播,长势都是一片一片,彼此之间还有留有一些余地。
你可以选择是绕开这一片一片的植物,也可以选择直直的碾压过去。
草本植物不会反抗,可仅仅是被动防御就已经让项安乐消受不起了,更何况茂密的草丛中还可能出现的各种危险。
所以在趟过一片草丛之后,项安乐改变的行进方式,能绕就绕,哪怕多花时间。
更让项安乐感觉到稀奇的是,这个星球上的植物对于水源的依赖非常严重,所有他遇到的草丛,中央必定有一个池塘。
而且草丛的长势貌似也跟水塘的大小成正比,越大的池塘,它周围的植物覆盖面积越大。
关于一路上遇到的这些植物,项安乐放下了好奇心,并没有蹲下来研究它们的特征和形态,或是利用价值。
他没有那个时间,而且他也不是植物学家,研究也研究不明白。
之前大脑全力运转研究动植物,也就是想要活下去。
至于现在……
既常见又研究不明白,不如将之当作常态,省去无用功,将时间放在真正确定的目标上。
赶路费劲,赶不认识的路更不用说了,不过好在项安乐身上的肉干足够。
路上虽然风餐露宿,却也没有什么事情,所以也就不细说了。
一转眼,项安乐已经走了两天时间。
其实他也是越走越没谱,一般人赶路,要是没有个固定的目标点,肯定是抓瞎。
项安乐之前知道的,也就是从土著那里领悟到人家给他画的简易小地图。
其实换任何一个现代人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走上两天,都是要接近崩溃的,即便有吃有喝,但心理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小。
但是已经在山林中独自生存二十几天的项安乐显然不在此列,孤独、恐惧、危机感等等的障碍都已经被他越过去了。
饶是如此,既没有去过土著部落又没有找到明显的道路,项安乐心里也是直打晃。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项安乐一筹莫展,靠在一棵树下休息喝水的时候,两个毛乎乎又跑又蹦的生物出现了!
这不就是之前见过的土著么?
项安乐大喜过望,赶忙从地上蹿起来朝,草筐都顾不上拿,就冲到了那两个土著面前。
他是兴奋的,那两个土著可是被吓了一跳,掏起腰上的石斧就对准了朝他们奔跑来的不明生物……
…………………………
经过好一番比划,又拿出食盐作证,这两个土著才将信将疑的带着他往部落走去。
可能也是这两个土著畏惧于项安乐高大的身板,寻思俩人可能干不过他,做个带路党,那么多族人在呢,怎么也不至于吃了亏。
有两个土著带着,项安乐其实都没歇够,就又踏上了征程。
不过很快项安乐就惊奇的发现,土著带他走的方向,居然就是他来时的路……
项安乐如果心里有个小人,此时应该是泪流满面吧。
他何止是走过了,如果拿土著部落作为一条界线,他足足走过了半天的路程……
这他娘的该怪谁?怪人家土著没有放标志画箭头说土著村走这边?
不能吧……
那也不能怪自己不识路啊。
总而言之,又是半天的路程,项安乐终于在两名土著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们的聚居地。
这是项安乐来到这个星球以后,见到了第一个智慧生物的聚居地。
嗯……第一次这种事……没啥稀奇的,这都异星球了,干啥不是第一次啊?
这个部落并没有类似于墙啊、篱笆啊之类的东西作为防御或者圈定范围。
整个部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整体地势比较高的山丘,山丘上有很多土洞,有的关着门,有的开着,不少浑身毛发的土著在这个山丘上走动,幼年的小土著追逐打闹,成年土著要么在干活,要么在四周巡逻,几个毛发较长的土著坐在平坦的地上用草编着东西。
当一个长相与它们迥然不同且身材高大的人来到土著村以后,男女老幼的目光都齐齐的汇聚过来。
看起来就很老年的老年土著们互相嘀咕着什么,一边把目光投过来。
幼小的土著明显好奇心很强,三五成群的朝怪物靠近,但又被自家大人大声呵斥,只好退到一边张望着。
最先过来的自然是手里持着武器的巡逻者,它们一边目光警惕的扫视着项安乐,一边呼呼哈哈的跟带领项安乐的两个土著交流。
被无数目光聚集的感觉其实并没有那么好,项安乐也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没有太过紧张。
至于为什么不紧张,这点项安乐心里其实很快就有了答案,但是又不太愿意相信。
正常人都会有紧张的情绪,但那大多时候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面对呵责和责难,或是面对某些身份地位比自己高,又或者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人,比如女婿面对自己的老丈人……
可是项安乐给自己的答案,却让他感觉到有些良心难安。
他既知道道德准绳,却又无法约束自己的思想。
他自问不紧张的原因,竟然是将自己看成比这些土著更高级得生命物种,看土著就好像看猴子一般。
项安乐为自己的潜意识所不齿,却又不得不享受这种歧视带来的从容与高傲。
如果刻意放下身段,恐怕自己都要骂自己一句虚伪。
他此时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种顿悟——或许那些身处高位的人,所表现出来的怜悯,才是最能表明他们自矜高贵的证据。
人呐,果然是一个矛盾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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