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仙开元2001年。
九州大陆,西南偏境。
晋州与十万大山接壤之地。
大武国治下池塘县县城。
时值大暑,烈日悬在人们头顶上炙烤了大半个月,空气中嗅不到丝毫水汽。
十五名纪律森严的黑甲长戟士押着囚车缓缓行走在县城中的主道上。
没有想象中的杂乱与喧哗,数千民众整整齐齐的跪伏在主道两旁。
他们个个将额头紧紧贴在滚烫的石板路上,不敢有任何不恭敬的举动。
“阿爹,我们凭什么要向他们下跪,他们要杀我二叔啊!”
约莫十来岁的少年身穿兽皮背心,狰狞着面目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死死按在地上。
“不想死就给我安分点,你二叔得罪了官行者,我们谁也救不了他!”
中年男人须发蓬乱,眼神挣扎的看向囚车。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冲上去救人,但那长戟上闪烁的寒光就像死神的警告,让他提不起半分勇气。
他可是亲眼见过官行者杀人的,一个壮硕如野熊般的山匪拎着百十多斤的铁锤向官行者发起冲锋,官行者只是轻轻一个抬手,那山匪就连人带锤化作一团碎泥,这种超自然的伟力根本就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够抗衡的。
“隆隆隆”
囚车从中年男人面前驶过,不久就停在五米外的邢台旁。
“咔嚓!哗啦啦”
一个黑甲长戟士徒手掰开囚车门上沉重的铁锁,单手将囚车里面那个壮硕的中年汉子拎上邢台。
那汉子身上十多道创口,大多深可见骨,可他依旧脊背挺直,眼神桀骜,哪怕生死面前也无法让他低下高昂的头颅。
“呵,老子燕羽蓝,大武池塘县小鱼乡人士,生于帝元1970年大暑,惶惶虚度三十年,有幸执刀,匪行与世,肆意纵情,快哉!快哉!”
“砰!”
黑甲长戟士猛的一拳揍在那汉子腹部,顺势将他按在闸台上。
“咳,咳!”
中年汉子蜷缩在地上咳嗽了几声,很快又强忍着剧痛咧着一口鲜血残忍的笑了起来。
“我本天地一蜉蝣,浅水池塘已得意;无奈天人本薄凉,强取豪夺欲无尽;身做男儿须自省,意若不平路难行;要问何人敢拔刀,自有我辈莽撞人!”
“大武,亡已!大武,亡已!”
“啪哒”
一块木质令牌掉落在邢台上。
“时辰已到,行刑!”
尖嘴猴腮的八字胡监斩官细着嗓子高声喊道。
“噗~”
壮硕的刽子手抡起一把宽身弯背鬼头刀张口喷出一团酒雾,潦草的用掌腹擦拭几下,便重重朝那汉子脖子上砍去。
“噗哧!”
一声屠户拿着剁骨刀砍猪骨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布包石头砸在地上的声音。
人群麻木的看了眼邢台上淋漓的鲜血,又迅速将头低下去,好似对眼前的一切习以为常。
“二叔!”
少年目眦欲裂的看着邢台,抵在地上的拳头里隐隐有血迹渗出。
“别冲动,记住这一天,从这天起就当你从来就没有过二叔!”
中年男人浑身颤抖,按着少年的手丝毫不敢松懈。
“踏踏踏”
十五名黑甲长戟士整整齐齐的从邢台上走下来,将邢台围了个圈,随即那个尖嘴猴腮的监斩官气急败坏的从邢台后的判案台走到了邢台前的闸台。
“扑通!”
那监斩官抬脚就将中年汉子的无头尸踢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屑。
“狂妄之徒,死到临头还敢咒我大武,死不足惜!”
人群依旧一片死寂,对监斩官这种侮辱死者尸体的行为无动于衷,只是某个少年死死的看着那监斩官的面容,想要将他嘴脸刻在自己的骨子里。
“你们这群贱民,生是我大武的狗,死了也只能成为我大武土地里的肥料,想要活着那就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至于那些活腻了的也不量一量你们有几斤贱骨头,你们有资格站着么?”
监斩官趾高气昂的看着台下毫无生气的人群,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稍稍摆了摆手带着一众黑甲长戟士浩浩荡荡的朝城外走去。
邢台上那一地的鲜红就这么被人放任受烈日炙烤着,终会变成一抹黑色与那地上的尘土混合慢慢消失痕迹。
不久池塘县的城门上悬挂起了第三具无头尸,这是今年第三个因为暴力抗税而被斩首的人,至于那些排在他们之前的人,已经化作城墙下的泥土日夜受人践踏侮辱。
黑甲长戟士离去后,死寂的池塘县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贩夫走卒,富商游客纷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又自顾自的啐了一口,默契的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绝口不提,各自开始忙碌起来。
这个世道每天都有人死,幸运点的例如方才被砍头的那位,不用受多大折磨一瞬间就死了,不幸运的譬如饿死或者病死,尽管自己不愿意但死前总要遭受点痛苦折磨才能闭眼。
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大部分人活着的时候都会选择尽量安分点,不去作死那就轻易不会死,哪怕要死,也不会死的那么痛苦。
燕青和父亲坐在池塘县城外的凉亭里望着城门口的尸体愣神了好久。
“阿爹,我们就这样放着二叔不管了么?”
燕青掰着桌角指尖发白,目光死死的盯着父亲。
“管不了的,你二叔说过了,他死后不让我们给他收尸!”
燕羽寒双目通红神情呆滞的摇了摇头。
“我不管,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二叔一个人留在这里!”
说完燕青猛地将茶碗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朝城门口跑去。
在凉亭后面制茶的老板听见摔碗的动静急忙跑了出来,一把拉着想要离座的燕羽寒怎么也不肯松手。
“快来人啊,有匪人砸我铺子啦!”
燕羽寒担心这老板将事情闹大惊动路上巡视的县兵,只好肉痛的掏出一两碎银子丢在茶摊上当作赔偿,随后几个箭步就朝城门口追去。
“嘿嘿,这买卖做的划来!”
凉亭老板忙不迭的抓起那碎银子放在后槽牙上重重咬了一口,拿出来一看,一个清晰的牙龈印在上面,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忙不迭朝燕羽寒的背影呼喊道:“客官,有空常来啊!”
燕羽寒自然是听不见那老板的叫唤,此刻他正心急如焚,只希望自家那小子能突然想清楚事情的利害关系不要干出什么蠢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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