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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行司·探云 第七章

黄彦林对着门外众人喊道:“大家一起上,杀了这群朝廷的走狗!”众人于是抄着各种家伙向门内冲,但瞬间被提防着他们的探云使的短弩射倒了一片。人群并没有后退,依旧前仆后继地向院内冲,有的甚至翻过墙头跳入院内,守在最外面的十几名探云使不得不持刀与众人短兵相接。之前被制服的亭众也趁势发动反攻,赤手空拳攻向看押他们的探云使。饶是沈洛白久在军前效力,他执掌暗行司后,教会手中的探云使不少军中的行军阵法,为的就是应对突发的敌众我寡的情形,这种训练项目今天算是派上了用场。只见三组探云使临危不乱,采用声东击西,出其不意的方式应对着众人的进攻,对方虽然人数众多,但也占不上任何便宜。

黄彦林在混乱的情形下看向沈洛白,沈洛白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边吃着眼前的美味佳肴,一边欣赏着众人打斗的场面。黄彦林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挥掌向沈洛白攻去,之前随从打扮的探云使伸手挡开了黄彦林向沈洛白的攻击。黄彦林暗忖:“此下人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不知什么来历。”

沈洛白向这名探云使小声道:“擒贼先擒王。”

“属下遵命。”该探云使抽出佩剑,攻向黄彦林。黄彦林习武多年,见多识广,想要探探这人的武功来历,于是只守不攻。几个回合之后,黄彦林大声问道:“章少伦那个叛徒是你什么人?”

“你管不着。”探云使一边说一边继续攻向黄彦林。

“不管你是他什么人,我今天都要为龙归池清理门户。”黄彦林恶狠狠道。说完,他反守为攻,使出他的看家绝技如烟掌。此掌法恰如其名,使出来忽明忽暗,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让人难以应付。很快,探云使左胸中掌,口吐鲜血飞出三丈之外。

“哈哈,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主儿。”黄彦林轻蔑道。

原来被黄彦林所伤之人乃章若月,自打来南泉城,一直女扮男装扮做随从跟在沈洛白左右。沈洛白看到章若月被打倒在地,急忙上前扶起,转头对黄彦林说:“我来会会你。”说完挥掌向黄彦林攻来。

沈洛白掌法刚猛,身形飘逸,黄彦林的如烟掌虽然变幻莫测,但架不住沈洛白出手迅速,他已年过半百,体力更是不如沈洛白,很快便落了下风。沈洛白越打越猛,根本不给黄彦林反击的机会,终于,沈洛白趁黄彦林一个不注意,一掌集中了黄彦林的肋部,黄彦林吃痛倒地,沈洛白顺势从袖中掏出一根牛筋绳,快速将黄彦林捆住。

也就在这时,沈洛白听见了一阵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号角声,这是军队发动进攻时的号角声,他心想:“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终于来了。”

号角声一停,门外巷子里传出一阵阵砍杀声和哀嚎声。半柱香的功夫,院子里涌进大批士兵,他们见人就砍,沈洛白见状大喊:“各探云使归位。”

正在和敌人交手的探云使们听到沈洛白的命令,快速聚拢在沈洛白周围,然后静静看着士兵们对这些西府亭亭众的屠杀。

“大人,什么情况?”一位探云使问道。

“谭州牧来救咱们了。”

一刻钟之后,砍杀声消失,只留下了阵阵哀嚎,院子里安静了许多,空气里飘着浓浓的血腥味。这时,谭中从门外小跑进来,后面跟着一对士兵。

“老白,没事吧。章姑娘呢?”谭中一进门就关心地问道。

“你再不来我就要去见我爹娘了。”沈洛白不满道。

“我哪料到你们还没到一顿饭的功夫就干了起来。”谭中不好意思地说道。他看到章若月嘴角有血迹,想她肯定是受了伤,于是赶紧命令手下军医对其进行救治。

“哎哎,我这儿好多弟兄都受伤了,别光顾着章姑娘啊。”沈洛白冷冷道。

“那是那是,内个谁谁谁,赶紧组织人过来给暗行司的兄弟们包扎伤口。”谭中赶忙大声命令道。

沈洛白转身来到黄彦林跟前说道:“以后世上再无龙归池西府亭一说。”

黄彦林不服气道:“龙归池人多势众,你永远也消灭不了。”

“沈某有一事不明,还望黄亭主明示。”

“说。”

“你为何不直接在饭菜中下毒毒死沈某,反而要大张旗鼓跟我们硬拼,这不是你们组织的一贯做法啊?”沈洛白嘲讽地问道。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黄某人,甚至所有西府亭的人都不屑于使用。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应当光明磊落,暗行司的人我们能杀就杀,杀不了我们不过一死,也算得上是对得起太子和先王陛下。那么黄某也要反问沈大人,你既然不确定饭菜里有没有毒,为什么还吃的那么欢?”黄彦林义正言辞地说道。

“因为我来之前已经吃了宫内御医秘制的神丹,吃了它之后,不管种什么毒,都可以维持三个月性命。三个月时间,御医早就给我治好了。”沈洛白得意地说道。

“你应该庆幸夺命郎中今天不在我这儿。要不然的话,管你吃什么神丹,今日必死无疑。”黄彦林遗憾道。

“不说那么多了,准备跟我回京城吧。”

“如果我不愿意跟你走呢?”

“事到如今,你觉得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为什么没有?”

“那倒是说来听听。”

“总有一天,真相大白之后,你会后悔你如今在暗行司所做的一切。记住今天我说的话。”说完,黄彦林最终冒出大量鲜血,他咬舌自尽了。沈洛白赶忙上前,想掰开他的嘴,但为时已晚,黄彦林已断气。沈洛白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心中懊恼不已。

沈洛白此次南泉城一行,收获颇丰。端了西府亭的老巢,逼死亭主黄彦林,擒拿了西府亭的钱袋子李成楠,缴获了西府亭起事所用的银两合计约四千万两。不过西府亭亭众涉及了南泉城各个阶层,大到巨富商贾,小到商贩走卒,牵连甚广。皇帝知道后大怒,要求当地官府彻查,同时军队协同抓人。整个南泉城鸡飞狗跳,被杀被抓者十之六七,南泉城的经济随即衰落,直到五十多年后都没缓过来。

沈洛白带领暗行司立了大功,皇帝为了对其进行表彰,特赏沈洛白黄金一万两,回京后听封,赏暗行司众人每人白银五百两,并要求州牧谭中亲自带队护送暗行司众人回京。

此时已是天和二十五年八月中旬,秋高气爽,沈洛白想看看沿途的风景,坚持要求走陆路回京。谭中心中很是不高兴,走水路的话至少可以提前半个月到达京城,他已经三年未回京,归心似箭。

“哎,我说放着好好的水路不走,你干嘛非要骑马回去,你知道这样一来我们要走多少冤枉路吗?”谭中对着沈洛白抱怨道。

“少废话,皇上圣旨上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只是个护送我的下官,哪儿轮得着你在这儿质问我!”沈洛白没好气回道。

“我都听说了,皇后前日已经将朝廷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适龄女子都招入宫内,办了个百花宴。”谭中神秘地说道。

“嗯,怎么了?”沈洛白随口问道。

“我从宫中得到的消息是皇上要给你赐婚,百花宴只是个幌子,皇后娘娘其实是在给你物色合适的人选。”

“拉倒吧,说不定是皇上在给自己选妃呢。”沈洛白坏笑道。

“皇上选妃,让皇后把关,你觉得可能不?”谭中也笑了。

“也说不定是给别人选妻呢。”沈洛白搪塞道。

“你自己想想,整个南周,就属你沈洛白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了,现在京城已经开始流传一种说法,说皇上无子,日后会传位于你沈洛白。”

“哪有那么好的事,他如果真想传位给我,就不会把四公主嫁出去了。”沈洛白哀叹道。他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高贵美丽又带着点素雅的女子,继续说道:“你不要听那些个太监宫女瞎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继位,那是不可能的,赐婚,我也不答应,我现在最急迫的事情是赶紧把前朝伪太子抓获归案,然后回前线去,我还是喜欢军中的生活。”

“生在福中不知福。”谭中撇了撇嘴,想换一个话题,他问沈洛白:“那天救你时,我的士兵们表现得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可是准备带着这帮兄弟日后直捣石戎国都的。”

“杀气太重,不分敌我,最重要的是缺少一个好的主帅。”沈洛白不客气地回道。

“几年没见,你的嫉妒心怎么这么强了?不管没关系,我谭将军气大量大,不与你一般见识。劝你以后多巴结巴结我,把我哄高兴了,说不定哪天我挥师北上,把四公主给你抢回来,哈哈……”谭中也毫不客气的回道。

沈洛白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做理会。章若月一直骑马跟随在沈洛白身后,两人的对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她从未见到过沈洛白被别人说得如此狼狈,心里也觉得好笑。

已入夜,明月孤悬,荒郊野岭,虫蝇喧闹。谭中命人在此安营扎寨,砍柴做饭。沈洛白命人拿出酒,跟谭中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

谭中喝了一口,不禁赞道:“好酒,哪儿来的?”

“贪污来的。”

“贪污来的?”

“西府亭的藏酒,我觉得跟朝廷的御酒味道挺像,就全部扣下来中饱私囊了,不多,也就一二十来坛。”

“欺君之罪,我要告你。”

“随便。”

两人边喝边抬杠,一直到深夜。所有的人都睡了,谭中也坚持不住,靠着一块石头呼呼大睡。唯有沈洛白越喝越清醒,越清醒心情越难受,他不想回到京城,不想面对也不敢想象后面发生的事情。

忽然,他感到背后一阵凉风袭来,他本能地闪了一下,果然,两把飞刀从他身旁飞过,射在了帐篷外的一匹马身上,马吃痛大叫,惊醒了众人。沈洛白大喊有刺客,众人看了看受伤的马,之后拿着武器向飞刀射来的方向奔去,只留沈洛白一人在帐篷里。沈洛白知道这一定是龙归池的人来找他报复,于是他打起精神,握紧了手中的刺鸿刀。果不其然,对方使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骗走了沈洛白身边的所有人。一瞬间,无数的飞刀从沈洛白的帐篷门外射了进来。沈洛白挥刀一一打落,由于敌暗我明,他只能定定地站在帐篷内,等待着对方的下一轮攻击,只是他没有等到,因为刺杀他的人已被谭中伏击。众人都去追刺客的时候,睡在帐篷外的谭中也醒了。他跟沈洛白一样,也早就发现了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于是悄无声息地趴在帐篷附近一片草丛之后。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疯狂地向沈洛白发射飞刀,谭中漫漫地移动到此人身后,扑上去使出军中特有的擒拿之术,将刺客制服。

沈洛白见状赶紧拿出随身带的牛筋绳,两人合力将刺客五花大绑。谭中一把将其面罩摘下,他没想到面罩下藏着一张如此美丽的面庞,不禁失声道:“哦……真是我见尤怜。”

沈洛白发信号让众人都回到营地来,众人回来看到沈谭二人面前跪着一个黑衣女子,才知道刺客已被二人擒拿,于是纷纷上来围观。众人借着火光看到此女子面色黝黑,但皮肤光亮,眉目如画,眼角有几滴未干的泪痕,若略施粉黛,必定沉鱼落雁。众人心中暗叹可惜。章若月最后回来,她一看到此女子,又惊又怒,随后对着女刺客冷笑道:“你可还记得我?”女刺客看到她也是一脸震惊,问道:“原来你还没死。”章若月听后大怒,欲拔剑,沈洛白迅速按住她的手,章若月拔出的半截剑硬生生地被沈洛白按回剑鞘。

“你们认识?”沈洛白问章若月。

“何止认识,她当年出卖了家父,是我杀父仇人之一。”章若月流着泪恨恨道。

“她是谁?”

“家父生前的下属,人称八臂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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