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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行司·探云 第二十五章

九月初十,暗行司衙门内。

一大早,和雅公主就收拾好行李准备要回漠北,被章若月拦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和雅气呼呼地问章若月。

“因为皇上有旨,在你和东方将军的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你哪儿也不许去。”章若月拿着剑站在厢房门口回道。

“沈洛白呢?让他过来。”

“沈大人在处理公事,没时间。”

和雅听章若月这么一说,朝着门外喊道:“沈洛白,沈洛白,你给我死出来。”她连着叫了好几声,声音传遍了整个暗行司衙门。

沈洛白正在为昨晚秋檀的事情所心烦意乱,听到和雅又在撒泼,便来到她房间,厉声喝道:“吵什么吵?”

和雅见沈洛白发火,气焰不再像刚才那么嚣张,她眼泪汪汪地对沈洛白说:“我想回到东方楚身边。”

“急什么,东方楚马上就回来了。”

“真的?”

“皇上知道昨日寿宴上发生的事情之后龙颜大怒,让东方楚立刻赶回来要治他的罪。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一大家子可能都会被你所连累。”沈洛白阴沉着脸说道。

“这……这些都是我没预料到的。”和雅带着哭腔说道。

沈洛白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放低了声调说:“这里不是你们草原,做什么事情都得按照规矩来。你在这儿好好待着,等他回来了我自然会带他来见你。”

和雅满含热泪点了点头。

“还有,为了你俩的事我被皇上罚了一年俸禄,这个钱你俩得给我补上。”沈洛白开玩笑说道。

“需要很多银子吗?”和雅当真了。

“很多,都够我娶个老婆了,如果你们掏不起,赔我个老婆也行。”沈洛白假装严肃说道。

和雅沉思了一会儿,对沈洛白说道:“草原上我还有个表姐,她丈夫去年战死了,我这就给她写一封信,让她赶紧过来给你当老婆。”

沈洛白和一旁的章若月都笑了,沈洛白故意问她:“你这个姐姐今年芳龄?”

“今年三十六。”

沈洛白和章若月对视了一下,用手抹了一把脸,苦笑道:“行了,算我倒霉,银子和老婆我都不要了。”

沈洛白离开和和雅的房间,因为他还得为晚上的事情做准备,如果秋檀晚上不肯出现,他必须要准备第二套方案。

日落月升,已接近亥时,沈洛白命人将醉仙和尚从牢里提了出来。自打醉仙和尚被打入暗行司大牢,沈洛白一次都没有提审过他,醉仙和尚被章若月刺伤之后一直没有得到像样的救治。沈洛白觉得自己能给他最好的结局就是让他在牢里安静地死去,不知是醉仙和尚命大还是命不该绝,十几天来,他一直在牢房里苟延残喘未能死去。

此时的他十分虚弱和憔悴,满身的血迹和污泥让他显得污秽不堪。沈洛白对趴在地上的醉仙和尚冷冷地问道:“你怎么还不死?”

醉仙和尚勉强抬起头,看到身穿绣云服的沈洛白,面颊上划过一道诡异的笑容:“你回来了,很好……很好。”

沈洛白命人将醉仙和尚用担架往外抬,醉仙和尚有些吃惊,“你们要抬我去哪儿?”

“回家。”

“以后还能找你喝酒吗?”

“我看不必了。”

断肠桥,顾名思义,是失意之人常来的地方,此桥已有三百来你的历史。相传站在此桥上向流过的河水凝视,可以看到思念之人的倒影,所以每到月圆之夜,那些在相隔两地的痴男怨女,都会来到这里,希望透过河水可以看到自己所念之人的倒影。

当沈洛白和于大人带着一众探云使来到断肠桥的时候,秋檀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秋檀一身白色的道袍,道袍上零星点缀着些灰色的八卦图案,她静静地站在桥边,气质清雅,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画中仙子一样。

沈洛白走上前去,对秋檀说:“秋檀,你能来实在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秋檀背对着他,淡淡地说道:“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知无不言。”

秋檀转过身来,面色冷漠地说:“好,我问你,你给我买那些个簪子是不是就为了让我帮你这个忙。”

“天地良心,我是给你买了簪子后才接手的这个案子。而且……”沈洛白顿了顿,“我因为这些簪子还差点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出丑,这事后面跟你细说。”

秋檀听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好,那我就安心了。”

这时,桥的另一边传来了百臂夜叉的声音:“喂,你俩的情话说完了没?”

众人往桥对面望去,百臂夜叉带着几个蒙面人走上桥,到了桥中央的地方停了下来。

“人带来了吗?”百臂夜叉朝沈洛白喊道。

沈洛白打了个手势让人将醉仙和尚从马车上抬下,带到桥边。“我要的东西呢?”沈洛白问道。

“只要你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东西我自然会给你。”夜叉说道。

百臂夜叉向几个蒙面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从桥中央来到沈洛白这一方跟前,抬起醉仙和尚快速回身离开,他们穿过断肠桥,向着来时的方向飞速离去。

百臂夜叉又说话了:“沈洛白,撤了你设的暗哨,把跟踪他们的人都给我喊回来。”

沈洛白无可奈何,掏出哨子吹了几声,不一会儿刚刚躲在暗处准备悄悄跟在蒙面人后面的几个探云使从各个方向走出来,回到了沈洛白的身后。

“喂,那个女道士,你过来。”百臂夜叉朝秋檀招手喊道。

秋檀不知所措地看着沈洛白,沈洛白悄声对她说:“不要理她。”然后朝百臂夜叉说道:“我已按你的要求把人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再得寸进尺。”

“呦,沈公子,你对这个女道士还真是关心啊。放心,让她过来,我把大印交给她。否则的话,我可要食言了。”百臂夜叉威胁到说。

“随你便,大印我不要了。”沈洛白将右手伸到后面,向身后的探云使们发出了准备攻击的手势,众人看到沈洛白的手势,纷纷握住刀柄,等沈洛白下命令。沈洛白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秋檀说:“我们要动手了,请姑娘赶紧离开此地,以免误伤。”

出乎沈洛白意料的是,秋檀竟然自己走上了桥,朝百臂夜叉走去,沈洛白拉拽不及,心中叫苦不迭。百臂夜叉见秋檀独自一人走上前来,一把将她制住,用一把匕首顶在她脖子上。沈洛白见状急道:“百臂夜叉,你要敢动她,我将你碎尸万段。”

“你担心她?”百臂夜叉嘲讽道。

“我最后警告你,放了她。”沈洛白吼道。

“你再嘴硬试试?”百臂夜叉将刀尖抵住秋檀的喉咙。

沈洛白担心秋檀的安危,服了软,说道:“好,你想怎样都可以,先把这位姑娘放了。”

百臂夜叉将秋檀的脸扭向自己,仔细端详了一番,笑着说道:“真是明艳动人,天生尤物,沈公子真是好眼光。”

秋檀毫无所惧,对百臂夜叉说道:“姑娘注意言辞,贫道只是个出家人。”

“呵呵,出家人?出家人还大半夜的跟沈公子把酒言欢?我看你是对他动了凡心。”百臂夜叉讥笑道。“沈洛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女道士。”

“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快说,要我怎样你才能放了她。”沈洛白怒道。

“好,既然你那么着急,那就先拔出你的刀,快点!”

沈洛白只好按照她的意思拔出了挂在身上的探云刀。

“好,把刀放在你脖子上,抹过去。”百臂夜叉命令道。

“你这是要我死?”沈洛白问道。

“不然呢,难道你想让这个道姑死?告诉你,今天你俩只能有一个活着回去。”

沈洛白犹豫了,秋檀急忙道:“公子千万不要听她的,今生能与公子相遇,秋檀已无遗憾。”说完头向前一伸,用自己的喉咙去撞百臂夜叉手中对着自己的刀尖,准备以自己的死来让沈洛白不再为难。

就在秋檀的喉咙离刀尖不到一寸的时候,百臂夜叉及时收手,让秋檀躲过一劫。“亏你还是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道姑,沈洛白,你这个负心汉,你到底动不动手?”百臂夜叉催促道。

沈洛白身后的众人也在不停劝他不要意气用事,有几个人甚至准备上来夺他的刀,沈洛白喝退了众人,对百臂夜叉说道:“好,我就依了你,希望你也说话算话。”说完挥刀向自己的颈部划去。

秋檀急的哭道:“公子不要。”

刀锋划过脖子的那一刻,沈洛白感觉到全身冰凉,眼前浮现出了许多以前的画面:和四公主在小溪边的嬉戏;皇上赐婚时两人的狂喜;出征前离别时的拥抱……血还未流,泪已流出,流的是对世间一切的不舍,流的是对过往回忆的怀念……

只听叮叮几声,沈洛白手中的刀被一波暗器所打落,沈洛白倒在了地上。百臂夜叉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沈洛白是否真的愿为眼前的这个女道士付出性命,但没想到沈洛白的动作这么快,她打出暗器之时沈洛白的刀已割破颈上的动脉,眼看就要划过喉咙,还好,她射的暗器及时打掉沈洛白手上的刀,沈洛白的喉咙算是保住了,可被割伤的动脉瞬间喷出了一道血柱,让他很快因为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沈洛白此时命悬一线。

秋檀用尽全力挣脱了百臂夜叉抓着她的手,欲向倒在沈洛白冲去,可她很快又被对方拉了回来,对方揪着她的头发耳语几句,然后放开了她,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沈洛白抬上马车,一边止血,一边驾车朝暗行司方向急奔。在马车上,沈洛白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到秋檀正泪雨如下地望着自己,他勉强笑了笑,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这次是真的挺不过去了,还望姑娘保重。”

秋檀听完他的话,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哭着对沈洛白喊道:“沈洛白,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求你了。别忘了你还要去瀚海,去西域,去蜀地,你要觉得一个人闷,我陪你去,呜呜……”

沈洛白闭上了眼睛。

暗行司内,安太医给沈洛白脖子上的伤口上了药,勉强止住了血,他回过头对众人说道:“沈洛白的情况不妙,能不能听过这一关得看他自己了,还望各位提前做好准备。”

众人听了一阵沉默。安太医又说:“在他没醒来之前,身边一直得有人守着,我配的这药务必两个时辰给他换一次,若此药对他的伤没有作用,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说完,告别了众人离开暗行司,临走时,秋檀听到他自言自语:“这么年轻,可惜了。”

秋檀拿出手巾擦了擦她那已经哭肿的眼睛,随后对众人说:“贫道略知医术,照顾沈大人的事情由我来承担。”

通过刚才在断肠桥上发生的一切,暗行司内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个道姑跟沈洛白关系不一般,她既然说要留在暗行司照顾沈洛白,没人敢反对。

章若月上前一拜,对秋檀说:“那就有劳道长了。”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跪下。

秋檀急忙扶起章若月,道:“你们沈大人是为救我而遭此劫难,我留下来照顾他理所当然,还望各位不要多礼。对了,章大人,劫我的那个女子跟我说,大印就在暗行司屋顶的排雨口内,请大人前去查看。”

和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秋檀,见暗行司的众人对她毕恭毕敬,心想:“原来这就是沈洛白的四公主,看样子地位高贵,长得也不一般,沈洛白这小子还真是有福气。”

章若月派人上屋顶去找兵部大印,果然如秋檀所说,大印被包在一块布里放在排雨口内。她命人立即去将刚刚离开的于大人再请回暗行司来对大印辨别真假。于大人折返回暗行司,细细观察了大印,对章若月点了点头,示意这是真的。章若月也点了点头,随即对身旁的探云使命令道:“沈大人有令,将兵部于大人拿下。”

“等等,除了对兵部大印保管不善之外,我何罪之有?你们暗行司有何权力抓我?”于大人怒道。

章若月冷笑道:“于大人与龙归池勾结,上演的这出贼喊捉贼的把戏,还真是高明,差点把沈大人给蒙了。”

“你有什么证据?”于大人情绪激动地问道。

章若月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几张写着些字的纸,在于大人面前晃了晃:“这就是证据。”

于大人看到她手中的纸,顿时面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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