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露连忙跑进屋里,看到地上的伊霄。强压住想要惊呼的欲望。
她与伊霄一样师从其父伊燃,自幼一同习武,虽无血亲,可她却一直视他为自己的三弟。
菊露忙上前将伊霄扶坐在自己怀里,急道:“师弟,这……是谁?”
伊霄费力吐出一口血,并未答话。
多年未见的故友重逢,他看向菊露的眼里却毫无意外。
伊天却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表情。只是能从他的下颌看出,他已经咬了很久的牙。
转头环顾四周后,伊天的嘴角动了一动。慢道:“能用这把镖的,除了金玉国左神使嵌玉,还能有谁?”
伊霄仍未答话。
菊露沉思片刻,便急道:“不,嵌玉妹妹,怎么是她?她自小便养在我们家,同你感情一向很好,这我们都知道呀三弟,她……怎么会下如此毒手?!”
伊霄还是不答。
伊天冷笑一声后,又道:“爹,你从前告诉过我,娘也是她害的,是也不是?”
“不错……”伊霄终于开了口,将当日之事悉数告知。
“当年青云临盆前夜,我们夫妇在未家村突遇偷袭,来人是个年轻人。本来以我二人功力,应付他们自是不在话下,可谁知……那人持金扇一挥,我与青云便身中情花之毒。”
菊露吃了一惊:“那便是金玉国右使神镶金?”
伊霄闭上眼睛,轻点了点头。
伊天接着道:“我娘中毒后第二天就难产了。即便这样,他们仍不罢休。那嵌玉假扮苍兰国人,买通村里的接生婆,在我娘临盆时作恶,令我娘失血而死。”
伊天的声音一点点冷下去。他目视前方,眼睛里不断射出寒光。
此时正值盛夏,菊露却越听越觉得寒冷。她知道苍兰国的传世绝学之一,便是回阳神功。
这也是苍兰国女子,虽不像男子般体健,却能修炼为仙在诸国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原因。
青云习得此功多年,却仍无力回天,此法用心之歹毒,苍天可鉴!
伊霄无力道:“我那日因中毒无力杀她,后有幸发现这山上有月毒草,虽不能治根,却可续命,便带天儿来此山隐居。十五年来,从未下山。”
菊露目光扫过伊天身后的竹篓,原来他于山下所割的草药全是为此。
“可……他们为什么……”菊露不解道。
伊天冷笑:“为了七煞之刃!”
伊霄闭上了眼,重重的垂下头,气若游丝道:“师姐,我知道你此次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我只告诉你一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
伊霄拼尽最后一口气道:“事有定数。纵是有刀无煞,那要刀又有何用,要等……”
菊露急忙问:“等什么?”
她没有听到任何回答。慌张的探了探伊霄的鼻息,片刻悲绝的望向伊天。
要等……这便是伊霄留给她和伊天的最后一句话。
伊天却仍是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整个人如同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动也不动。
菊露没见过这样的孩子。才只十五岁,竟连父亲死在眼前,也能够无动于衷。
不,不会的。菊露又仔细的盯着伊天的眼睛。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他的眼里开始有一股激荡的热气,如火山喷发前的预备。
突然,一阵大风刮来,将茅草屋顶掀开,门前的石子落叶全部向远处飞去,风沙乱舞、蛇虫鸟兽散退,现在的伊天像是正处于一场风暴的中心。是煞气!那股煞气之中的伊天如真龙之怒,如真神降临。
菊露呆望眼前的一切,半晌也未恍过神。似乎有些明白了伊霄死前所指。
直到伊天,再次以冰凉的语调开口道:“爹,你终于能见到我娘了。
七月十五,皓月当空。
是满月,圆盘一样的满月。
正是伊天出生时那轮满月。
一棵最常见的黄花树下,伊霄与青云同葬在这里。
酒香飘过,伴随着灰烬的味道。
“你可知我爹是被谁害的?”伊天盘坐在树下,开口问身后的菊露。
菊露不得解得问道:“不是说……是嵌玉?”
“不!”伊天斩钉截铁的打断。“是我。”
菊露不再开口,只是喝着手里的酒。她实在是不了解这孩子的脾气秉性。
亲爹死了,他不哭不闹,只在坟前热上一壶酒,盘腿而坐。这种人,谁也猜不到他下一句会蹦出什么花,索性不管,专心喝酒。
“金玉眉是我杀的。”伊天头也不回道。
“你?”菊露不相信得眨眨眼,不知为何,开始对这个冰冷刻板的少年有了兴趣。也许是当她看见他的浑身怒气开始。
“不错。你不是见我时便问金眉山庄的事吗?我现在告诉你,是我杀了金玉眉,血洗金眉山庄。”伊天说话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
“难道说……?”菊露这下才突然酒醒,火光将她白净如玉的脸蛋,连着看似浑若无骨的肩颈都衬得如少女般红润。
“一百三十二人死于我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伊天擦了擦手中的剑。是父亲从前的那把剑,现下它属于自己了。
“该不会……”菊露突然凑近了些,将手臂搭在伊天的肩上,伊天这回却并未躲开。
“他们找到了我,自然找到了我爹。”伊天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沉,让人听不出懊恼,也无半分伤感。
“莫不是……”菊露的发丝落在伊天的脖子上,晃一晃,便是阵阵菊花香。
月色撩人,尤其是这满月之夜,任谁也要沉醉的。
伊天突然一个转身,抱起菊露,慢慢的走向山间远处那间茅草屋。
女人银铃般的笑从伊天怀中传出,也许是她没想到,这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竟有如此耐力。
伊天只是一边走着,一边说出了他今晚的最后一句话:“我要杀干净整个金玉。”
女子的欢笑声从那见茅草屋传来……
菊露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穿起衣衫,遮住自己润白且浑圆的胸脯,随便敛了敛鬓角的几缕青丝便从床上起来,向屋外张望。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她怪自己睡的太沉,竟不知那少年是何时离开的,但她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因为这里,再没什么值得他回来的了。
山间不远处的新坟前还有些昨夜剩下的酒,她漫步过去,拿起来闻了闻,有消弭散的味道。难怪她昨夜睡那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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