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诏四周清光骤起,细看下去,便知这清光是由一丝一缕的白气编织而成,与陈北剑匣里的那把剑交相辉映。
此情此景,陈北是非常地疑惑不解,这剑匣和里面的名剑是徐清当年仅凭剑术一道独闯岩华剑池,然后可以说是抢一般地拿走了七把名剑,最后又让岩华剑池用墨家术门的最高技巧锻造了这幅剑匣,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机关重重。
于是陈北下意识地向华老鬼问道:“你不会又知道了吧?”刚说完,陈北就后悔了,完蛋了呗又要被嘲讽了。
华老鬼嘿嘿一笑,渍渍两声,笑着说道:“你呀,就知道拿剑乱挥,其他啥也不晓得。”
“我问你这剑叫什么,又与其他五把剑有什么区别?”
陈北好似没有感情一样一字一句道:“不知道。”
华老鬼又是渍渍两声,笑骂道:“小肚量。”随后自顾自说道:“这剑名玉尺,虽两面开刃但尖端宽平,通体晶莹,制剑工艺不符汉制,岩华剑池开炉四百八十年,制剑数十万把,只有两把不符汉制,一把放楚,一把玉尺。”
“岩华剑池的第一代锻剑宗师曾定下规矩‘若以凡铁锻剑皆如此时,如以神铁锻剑则形如灵’,这玉尺以前也是凡铁,但至圣刘锦城死后一念化三,成子成人成天地,这玉尺便是天地之物所制。”
陈北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刘诏如此之天才,原来是个啃老的家伙,这下好了,又啃一口,他爹的积蓄又少了一点。
不过想归想,陈北也听出华老鬼的言外之意了,他轻声说道:“所以娘她让你来找刘诏的目的就是想让这个未来的大儒欠咱陈家一个人情?”
华老鬼点了点头,把手中一滴都没有的酒壶扔到一边,又顺手拿起玉尺朝空中的刘诏扔去,大声喊道:“刘小子,接剑一使。”
刘诏早就感应到这把与他几乎算是一脉相传的剑,他知道这把虽然不像剑的剑与他一样和他的父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在暴揍他的赵齐也早就意识到刘诏的异样,他知道不能让刘诏拿到这把剑,但他有种奇怪的预感他不能去拦这把剑,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了。
理智终究还是略胜一筹,他瞬间退开数尺,距离刚刚好可以保证即使自己的直觉错了,也能暴起轰击刘诏。
他在祈祷自己的直觉是错的,包括他感觉不能让刘诏拿到这把剑。
玉尺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牵引,很自然地就飘到了刘诏手里。
此时刘诏与玉尺就像是相互连接的电路,清光就是电流,清光在刘诏和玉尺之间不断流转,几个来回后清光暴涨,将刘诏和玉尺一同包裹起来。
“小诏,小诏,这里这里。”是个女子的声音。
此时的刘诏与外界被清光所隔绝,正在茫然无措之时突然听见声音。
他知道已经无处可去,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诏,读书要有读书的样子,腰挺直,书放平。”这次是个男子的声音。
“小诏,别老听你爹,才多大呢,哪能就知道读书呢。”这次是第一个女子的声音。
听到这,刘诏停了下来。他低下头,似乎不敢再朝前看或者说是朝前走。
外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齐眼见清光一点动静没有,心里不禁开始有点侥幸和兴奋,似乎现在动手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他蠢蠢欲动。
陈北顶了一下华老鬼,华老鬼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木筷子,向着赵齐随手扔了过去,赵齐一时不防,竟是直接被这筷子扎穿了手指,赵齐大惊失色,终于他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玄游三清境的老家伙,坐山观虎斗。
而华老鬼则哈欠连天,不在意地说道:“别紧张,我不过是个巍峨不周境的老头,对你造不成威胁,但你呢,最好别想着捡个便宜疙瘩。”
只是巍峨不周境吗?
就在此时清光稍减,陈北等三人赶忙看去,生怕错过什么机会。
刘诏终于再次迈出一步。
“小诏,你想像娘一样成为大侠还是像你爹一样做个老书虫啊?”
又一步。
“小诏,最近天下动荡不安,民不聊生。我想出去溜达溜达,就不带你了。”
“小诏,你爹一个读书人我不放心,我是大侠,我得跟着他。”
还是一步。
他一步一顿,他只想再慢点。
也可能他只是在用脚去擦拭掉落在下面的泪水。
“小诏,以后好好跟爷爷念书,咱家书香门第,一脉相承呢。”
“小诏,没事也可以练练武,就算不如娘这个大侠,好歹强身健体呢。”
“小诏,去找爷爷。”
“小诏,我们走了。”
“小诏,要好好的。”
“小诏,我们马上就回来了。”
刘诏又一次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笑着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小诏会的。”
“娘,小诏现在跟老爹一样是个小书虫呢。”
“爹你放心,小诏一直都在跟爷爷好好念书,现在小诏还是个教书先生呢。”
“娘你放心,小诏现在不仅身体健康还是五品儒生呢。”
“爹,你们不用回来了,小诏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爹,娘,你们放心,现在天下太平,歌舞升平,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当时爹娘没看完的天下,小诏在帮你们重头走一遍呢。”
刘诏一直在看着上面,他期盼等到回应,他害怕等到回应。
他七岁那年,爹娘离家,这不是爹娘第一次离家,在记忆中往常的每一次,爹娘都会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可这一次,没有,甚至爹娘都没回来,如今二十年了。
他知道爹娘再也回不来了。
可他依然期盼着,可他又埋怨着爹娘就这么走了。
他怕好不容易得到回应而他却怪罪哭诉甚至辱骂。
于是他一直在等,像是等了好久像是等了一时三刻,不过这片清光之中依然寂静,他失魂落魄,他终于知道了,如果再次重逢,他只想去拥抱他们。
他落寞地张开了手臂,安慰自己地对着前方做出了拥抱的手势,可这样的动作却吓到了他自己。
刘诏感觉自己真的抱住了什么他低头看去,是已经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阿娘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阿爹,他知道他期盼的来了,但他已经无言再去说些什么,他只是更用力地去拥抱,生怕怀中的二人悄悄溜走。
“小诏,这次真的再见了,我们最惭愧的就是没有照顾好你,你现在过得很好,都做教书先生了还是个五品儒生了,我们知道当时不该就那么说走就走,可人生不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吗?”
“小诏,这把玉尺便是我们能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嗯。”
清光消散,怀中父母走向远方,他们向刘诏挥了挥手。
清光消散,刘诏执剑而出。
“我刘诏两愿于此身此剑,一愿此身无悔无憾随心畅意抒怀,二愿此剑锋锐志强可斩天下不快。”
刘诏知道这不仅仅是他的愿望,更是他爹娘的愿望,是那个紫涵至圣的愿望。
他在临死前做到了,为了媳妇畅意抒怀,不惧彼方帝国十万雄狮,不畏天上数十尊天人。
元春三十七年六月,刘诏于河州执剑踏空,立大宏愿,以儒成剑,成剑仙。
刘诏,玄游三清境了。
刘诏哈哈大笑,放声道:“鼠辈尔耳,不过如厮,接我一剑。”
言罢,刘诏挥剑一斩,赵齐自知不如,试图闪身躲过,只听刘诏大喝一声“敌寇无处走!”那赵齐竟是硬生生地被定在原地,这轻描淡写地一剑,一剑封喉,只见一条断臂横飞。
血色喷涌。
刘诏轻声笑道:“昔道祖轻举,以其遇可教于当世,而玄游三清之奥,世谓之三境:‘玉清,上清,太清’,执剑者若成玉清可谓之剑仙,更上层楼,便有文。”
“今余以儒成剑,二者缺一不可,故吾自号儒剑仙。”
赵齐听明白了,这个刘诏以儒成剑,如今若论境界已经达到玄游上清境,而剑修到了这个境界便可被称作剑仙,而且也就可以自号。
华老鬼渍渍两声,轻声道:“瞧瞧,我说不要在儒家面前拽文化吧,报应来的真快啊。”
“不过儒家人成剑仙但还真是第一次呢,儒剑仙刘诏,他的境界已经不能以寻常而论了。”
“少年人,少年事,意气风发,真是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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