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若十分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君翊道:“恩师来历甚大,三界之中,听说她的名字,很多人都要给几分面子,很多人根本就不敢招惹她。恩师算知娘和爹有婚姻之份,娘后来必归崆峒,成为崆峒弟子,因此只是教她入门,并未深入。而今在我身上也是如此。崆峒被魔教所灭,我将来要肩负兴复崆峒的重任,学的武功道法,都应是崆峒所有,因此恩师也是如同对娘一般对我。再者如果我是恩师的入室弟子,我该如何称呼娘?辈分都搞乱了。因此恩师不收我入门,是冀望于将来我重光崆峒门户,得崆峒正统,用心十分良苦。”
两人边说边走,君翊想起师父说的自己的修行路径,想起再过三百来里路,就到南海之滨,这一路来自己懵懵懂懂而来,相隔天台山数千里之远,从未出过如此远门,身边虽有三四十两银子,不知道够用与否?便欲入岳水,走杨粤,再转向东南,顺水路入七闽,以便先把南路走遍。转眼一望,但见程芷若虽然身体健壮,却也露了疲色,心道:“如此走路,不是个办法。不如买下脚力代步为好。向前一看,果然见一段市镇,就在眼前十多里路上。便由小路崖侧,绕上大路,带着程芷若向市镇走去。
岂知这一走,便应了一句老话:“望山跑死马”。那市镇看似约莫十多里路,还见炊烟袅袅,实际上从大路直走,却又有三十多里路。只因江南地面,一马平川,顺江而下,所以极目能到尽头。待到君翊发觉,不禁暗暗好笑:“向年柳师兄因精明强干,多次奉命前往各地办事,他就曾说过这个道理,我怎地忘了。”拉着程芷若的手儿,两人一路时快时慢地走来。但见路边有一带姿态如龙的古松,古松之下,竟有一块圆桌形的青石,两旁各有一个石墩,原来是附近山民专为行路人所设。石上有“江河一苇”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方君翊见了这四字,好生欣赏一番,程芷若从小被水龙王当作童养媳来养,一年中难得有几日松活日子过,哪里识得半个字?见君翊呆呆相望,不明其意,但却知君翊停留,必有原因;也不来问他,偏偏这时腹中咕咕直叫,君翊听见,暗暗好笑,便带程芷若走进市镇中来。
两人走到市镇时,已是满天星月,时当掌灯,两人都觉着有点腹饥。好在此地民风颇好,看来客不似常流,上前殷勤接待。偏偏时当中秋,来往客商甚多,小二一问,方知好房只有一间,又见二小神态亲密,必是夫妻,因此便道:“只有一间上房,还较宽敞,如何?”方君翊笑道:“一间便一间。”取出银子来,先付了一天一晚的房钱,也不管程芷若脸红得跟红布也似。又道:“我们跋涉远来,腹中饥饿,有好吃的,送些来房中结算;银子明日离了贵号,一总算还。”小二点头道:“使得,使得。要热汤洗澡洗脚不要?”君翊一想,点头道:“最好。我们吃完了饭,你来收拾,就可以上汤。”
程芷若早饿得慌了,狼吞虎咽;君翊却是自幼练有浅薄的道法,已能数十日不进粒米,精神依然饱满,笑着看程芷若吃饭。等程芷若吃完,自己吃点儿残羹剩菜,也就可以。程芷若这才想起君翊未曾吃过,不禁又红了脸。
当晚两人一个睡床,一个睡椅子,将就了一宿。一夜无话。
第二日起行,君翊来问小二,道:“前往七闽,水路好走,还是旱路好走?”小二道:“由此下七闽,水陆均可通行,所取有三条道路。如今乱世,路上盗匪横生,不大太平,我虽是乡野中人,见你身带宝剑,己知你武功甚好,遇事当能应付;若无赶路心急,最好前走一段早路,由临元先到怀汝,沿途经浩昌、芦庄、西台、闽阳,到了新鹿,无须再往光亭,可由当地离光亭城十里的宣化镇转入光都河口,再乘客船,顺江而下,那就是七闽地界了。附近原是有个水陆码头,只是时逢乱世,水陆码头无船可通,所以得走一段旱路,以保道路平安无虞。”
方君翊见他说得十分仔细,又细问了旱路如何走法,取出一两银子作酬,便要上道。那小二笑道:“你两个孤男寡女单独上路,行李不多,川资定不甚足;照你手面,许不够用。房钱已蒙惠赐,怎敢再要你的好处?这钱决不肯收。此银你先收回去使用,若从原路回来时,请来敝处落脚,那就足感盛情。”
方君翊因对方宛若一见如故,足见赤诚之心,相待至厚,拱手笑道:“不想贵店朴实至此,委实少见。既然不肯收我的酬劳,我归来之时定来盘桓,多谢,多谢。不知贵处可有骡马市么?”小二哈哈一笑道:“那你就问对人了。敝店二老板,便是常年从关西贩马的。客人需要马时,只管问掌柜的便是。”这时掌柜的听见两人说话,过来问道:“客人需要脚力?我同胞兄弟是贩马为生。此地小镇孤陋,没甚上好营生,因此常年在外,买卖营生。今年还留下几匹关西烈马,未曾脱手。客人要时,只蒙惠赐一二,折价便卖了。”方君翊大为好奇,笑道:“那马如何烈法?我要见识见识。若中意,连鞍辔一并结账。”掌柜笑道:“极好。请随我来。”跟去一问,才知果然是匹烈马,吼声如狮。二掌柜本想此马雄壮,价钱又来得便宜,想请人驯好了,许能卖个好价。哪知这马性情奇烈,上衔勒时,人给它吃的,骤出不意张口就咬;等人上马背,连蹦带跳,不把人颠下来不算完,劲道之强,性情之烈,二掌柜贩马月以来,从所未见。当地有几个极有本事的驯马行家,用尽方法气力始终制它不住,人固几乎送命,马也勒得嚼口鲜血直流。马贩一近身前,便连踢带咬,连所在马群也被踢坏踢伤了三四匹。那马机警狡谲,一搞出事来,立刻撒蹄逃跑,众马贩被它弄了个河翻水转,无计可施。因此上二掌柜心中恨极,几次三番,要将它射死杀了卖肉。
君翊心中好笑道:“无马不可驯。是你等无有手段而已。”那掌柜的大不服气,道:“客人这话是小看我这里的马帮高手了。”君翊又笑道:“你只管退开,看我的便是。”你想,这君翊小在一岁两岁,就天生亲近畜类野兽,天台山中老虎豹子各种猛兽,无不对他温存之极、俯首听命,乖乖听话,何况是马!
几人来到马圈,但见那马远远单独锁着,一声不哼,见到君翊,立刻相望长嘶,摇头摆尾,竟似久别好友忽然相见一般高兴热烈。君翊只吹了一声口哨,那马望着君翊,意态温存。马贩久在江湖,见君翊气度高华,神采照人,料非寻常商客,当下陪笑道:“此马太烈,无人能骑。客人如不能带走,早晚是害。俺们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若客人被伤,可不怪俺。尊客一定要买,俺可不敢不依,马价随意给些便好。但话须当众言明,如骑它不住,或带不走,与俺们无关,却是尊客自行料理。尊客但愿意给几两辛苦钱,这马我就代二掌柜出手了!”
方君翊笑道:“此马不凡,足值十两银子之费。我也不要吃你的便宜,但愿原价取买,心便足矣。”因见那马在困顿之中,尤自趾高气扬,丝毫不肯低头,越看越欢喜,坚持给了十两银子。众马贩见这少年如此仁义,都忍不住赞不绝口。掌柜的道:“收了十两银子,把马鞍和辔头等一应给齐,人家仁义,我等不可不仁义。”
方君翊笑道:“无须如此。这一匹马能当两匹马用,这是替我省了钱了。既这马暴烈,你等让开,让我亲自来好了。”那马贩见君翊自信,把缰绳一松,连忙逃开。那马不停地打着响鼻,站在原地,动也未动,见方君翊走近,倏地伸头过来,在方君翊身上嗅了几嗅,马头在君翊身上擦来碰去,十分亲热,任君翊轻轻抚摸它的耳朵和鬃毛,丝毫不怒,反倒温顺之极。众马贩见了,个个惊奇不置,啧啧称奇。
君翊见马温顺,便唤马贩,打水来将它全身洗净。那马始终随定方君翊,驯善异常;清洗干净了,君翊看那马身长体阔,双肩高大,通体纯白,更无一星杂毛。最奇是生就一双蓝色眼睛,精光闪闪,顾盼之间,威风凛凛,神骏非常。但见白毛如霜,配上这对蓝色马眼,跑将起来,便如乘风一般,场上众人,谁人不赞一个好字!君翊试完了马回来,放了缰,只一转身,那马随了就走,一边伸嘴,来咬君翊的袍脚。众马贩见了,人人赞羡。君翊越发喜爱,听凭马贩来配了一副好鞍辔,将随身包裹和程芷若的包裹,都结束在马背上。将上等马料喂它一饱,便即和程芷若带马出门。君翊路上试放手三五次,那马快慢行止,一步也不离开君翊左右,神情亲热之至。程芷若在君翊身边,也看得有趣。那马似乎知道程芷若是君翊的伴儿,也和她亲热半晌,程芷若忍不住大笑道:“看它满身白羽,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叫‘玉龙’如何?”话音刚落,只听那马长嘶一声,竟是快乐无比,一呼立应。两人一道大笑,和玉龙亲热了一阵,方才上马。程芷若是南人,不惯乘马,君翊叫她坐在前面,双手环抱她的纤腰,方纵马起辔,便听风声呼呼,万千山影树影,倏忽向后倒飞,端的登萍渡水,轻便如云。
这日到了光亭,果然如小二所言,那地方虽是大道所经,四外山岭杂沓,溪河萦绕,路既难行,又值天阴,一问当地土著,方知上游冻河,码头停船不发。土著说水路不能直到七闽境内,只有一条山野小路可通,前途不好走,且盗匪云集,但为生存之计,过往小贩往七闽,还是硬着头皮抄这条近路,遇上盗匪仁义时,只取银钱,不伤性命;遇上怙恶不悛之辈,往往钱货两失。心想:“定数如此,我须往七闽去,方成我证道之行,几个盗匪又算什么?”谢了土著,两人一马,转道前行。刚刚走上一条小道,那马撒开四蹄,银箭也似向前飞驰;马首高昂,四蹄翻飞,其疾如箭。君翊看了,爱惜马力,轻轻勒马。玉龙仿佛知他心意,便将速度放慢。两人正走,忽听密林中一棒锣响,冲出一伙人来,各是凶横之辈,手拿刀枪棍棒,已将前路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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