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和惠天河也在养生殿偏殿住息,闻得天雷大作,风雨萧条,急忙起来。见君翊淋得落汤鸡一般孤伶伶地站在大殿中望着门外大雨,手里捧着一只鸟儿,柳乘风心中一酸,暗道:“小师弟没了爹娘,见此小物,自是珍视得紧。我们俩和他年纪相差二十多岁,他有什么话儿也不会愿意对我们说。”忙过去将他带进房中,找了一套干净衣裳鞋袜先给他换了,摸着他的肩膀,勉强笑道:“傻孩子,雨有什好看?不要出去淋雨了啊。这时已是秋凉,正好借仙山清福,静养修身,淋了生雨,闹出毛病来,如何是好?”君翊在不熟悉的人跟前,是个闷嘴葫芦,一句话也不说,只捧着他的小鸟儿只顾看。柳乘风心下无奈,叹了口气,自去收拾房间干净。君翊换了干净的衣裳鞋袜,再上佛阁,手里捧着小鸟儿,呆呆看外面风雨。
他不知那五色小鸟,正是应趁天劫破壁而出的五色神鸟鸿飞散人。前文有述,鸿飞散人乃是君翊母亲方雪瑛的入门师父,因在上界犯了天条,被道祖贬在下界万年巨石中,历了万年苦劫,天劫一至,地动山摇,将万年巨石震碎,五色神鸟因此得以破壁脱身。五色神鸟神通越大,猛一脱身,正逢雷电,神鸟根骨未曾全复,时见大团雷火夹着万道金光,由密云中下射,躲避不及,被天雷击伤了翅膀。但见天边浓云急如奔马,排山倒海一般向下倾倒。当下忍痛前飞,落在天台山寺养生殿前,机缘巧合,被方君翊所救。天台山寺四面皆是深沟大壑,因地方偏在山阴,四周都是参天峭壁,正好可以躲开天雷电火,更兼被君翊所救,更是安心。
元元大师刚摘了七心菩提果,正待来养生殿送给君翊服用,猛可里天昏地暗,大雨倾盆,雷电交作,心中奇怪,忙往养生殿而来,想看雷击之处是否有异。原来元元大师乃是佛门高僧、有道之士,见团团电火,专击一处,心疑难道山中有甚精怪来到寺中,引得天雷骤击?仔细一看,却又不像,若是左道妖邪,被天雷所击,当立时化为乌有粉碎,绝不会有这样的情景。心中暗忖:“这等天雷纷纷的奇景,休说师弟宏然修行千年,便自己也极少见。”这时更见惊霆怒飞,霹雳连珠,雷电交织,风狂雨暴,暗云风雨,摇曳不定,仿佛整座山寺都要被那风雨天雷卷去,急开了慧眼,仔细望养生殿一望,顿时明白:“原来有这点因缘在此。”被他瞧见君翊正抱着五色神鸟,在二楼佛阁中呆望雨势。
元元大师见君翊怀中五色神光,心中欢喜:“那位道兄来我天台已有万年,可喜今日遭逢天劫余波,破壁而出,算来君翊的母亲是她门下弟子,若能成就君翊与她的师徒因缘,此后老衲也不必忧心君翊将来的归着了!”悄悄隐了行迹,转身回自己方丈去了,六枚奇珍菩提果,自差了门徒弟子送到养生殿来,叫君翊服用。自己则静静地在旁观望,看君翊和五色神鸟缘分如何。心想:“崆峒骤毁,君翊身负兴复道家第一玄门的重责,要想学道,老衲又囿于佛道不同门而不能教他,他前路艰难,所遇坎坷甚多,若能拜在五色神鸟门下,其何幸也!”笑眯眯的心满意足,念经去也。
五色神鸟在万年石壁中苦修多年,并与君翊的母亲有师徒情分,见君翊救了自己元身,不禁心中一声长叹:“缘分在此,不由我不从。雪瑛徒儿留下此子,恰巧又救我元身,岂不是教我收他入门的天意么?”伸展羽毛,仔细看那君翊。良久心中欢喜:“这孩子的根骨绝佳,远在他娘雪瑛徒儿之上,我传他一脉,必不至令我丢脸才是。我瞧他小小年纪,身有慧光,英华内敛,终必法术有成,纵横三界,谅无滞碍。这等良才,难道叫他投在别人的门下不成?所谓嘉木秀子,千年难得一见,但看他与我的缘分如何再定不急。容我暂避些时,等到我伤势完好,可以转化人形,再容我与他详谈。我被困石中多年,当年如非他母亲常与我来说话解闷,只怕早就郁闷至死。这几百年在万年石壁中所受苦难,无异人间炼狱一般,雪瑛徒儿非但不怕我,反倒日日来与我亲近解闷,这对于我而言,几乎是一段‘恩情’了。看情形这孩子离开天台之后又再回转,雪瑛徒儿此去决然不免。这孩子是她的骨肉,我必将他好生看顾,才对得起雪瑛当年对我的殷勤。”也不显露真形,就在君翊左右不去。君翊生平最爱亲近飞鸟野兽,见五色神鸟在身边盘旋不去,清脆啼鸣,也散开了失去父母的愁绪悲伤,转而渐渐开心起来。
这时云散雨收,碧空如洗,野树花枝娇艳欲滴,到处水光闪闪。松风绝壑与水声轰轰,震撼林野,高山危崖,银流倒挂,匹练横空,雨后彩虹,艳丽无方。君翊带着五色神鸟走出殿来,呼吸着雨后新鲜的空气,心胸顿时为之一宽。他正在浏览四周景物,忽地隐隐听得有人在前殿大声叱喝,心中奇怪:“什么事?我在这里住了十年,从未见到外人来过。”他不知天劫产生了令天地万物为之一变的无上巨力,元元大师在山中设下的佛门结界,竟在一场大雨中被天劫余波所破,魔教中人没有佛门结界的阻挡,追寻崆峒弟子的下落,一路趁势追进了天台。
君翊到了前殿,但见殿前已是人山人海。元元大师盘膝坐地,闭目不语,宛若入定一般,一名黄衣妇人正手使长剑,和一名僧人的镔铁禅杖交锋。那名僧人,却是了空禅师的弟子,法名月山的。阳光之下光下但见月山高大的身影在剑光中飞舞来去,两团银光,偶而发出几下兵刃碰撞之声。月山和尚的武功乃是了空禅师亲手所传,虽无临敌经历,功力却着实不弱,但见那黄衣妇人手中长剑守忽转攻,攻倏变守,剑法甚为凌厉。月山和尚凝神应敌,乘隙递招。忽听铮地一声,火光冒出,那黄衣妇人手中长剑被月山和尚一杖震得急飞半空。她急跃退后,右手一挥,三枚银针激射而出,打向月山和尚。另一名僧人从人群中窜出,手挥戒刀,叮叮叮三响,又将三枚银针激飞出去。月山和尚铁杖疾横,斗地点出,径击那黄衣妇人的右腕。铁杖是极笨重的兵刃,却被月山和尚运起点击之法,使铁杖如剑,招数飘逸之极。那黄衣妇人双手空空,迫得双袖卷出,借力使力,将铁杖之力尽数卸开。但月山和尚内力精纯,那黄衣妇人虽然将月山和尚的大力卸开,但依然双臂剧震,两条袖子登时裂成片片蝴蝶,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月山和尚怀抱镔铁禅杖后退几步,单掌竖起,道:“阿弥陀佛,施主请勿步步紧逼,做人当时适可而止最好。”魔教众人来了不少,人群中一名红衣道士飞越出来,拂尘一起,向月山和尚头顶拂到。拂尘之上,劲气密布,这一拂下去又快又劲,月山和尚似接似避,连退三步,刚才替他解飞针之危的月空和尚再次出手,一口戒刀平伸而出,挡住拂尘拍击,随即飞跃而前,一掌拍出,攻那红衣道士的门面。那红衣道士一招“云何倒卷”,身子骤然间飞出丈许之外。月空和尚闪电般欺近身来,突然间黄影晃动,手中戒刀凌空下击,来势迅捷无伦。
那红衣道士也是个武功高手,见月空和尚来势猛恶,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双臂振处,腾空飞起,倏地扑将下来,右手倒提宝剑,左手五指如钩,向月空头顶抓去。月空戒刀一横,手掌略侧,三指顺势在红衣道人手腕上轻轻一推,一股潜力反推回去。那红衣道士心中一凛,忽觉全身发软,当即劲透掌心,向外一弹,将月空弹开数尺。月空用上了佛门无上神功,身随意转,戒刀护体,手掌拍出,拍向红衣道士的后心,那红衣道士无法可解,只好飞身避开。这两招宛若疾风掠地,转瞬间便交了十几招,看功力高深,是月空占了上风,招数诡谲,则是那红衣道士略胜一筹。
月空和尚乃是佛门正宗,沉声静气,戒刀一招“混元刀”,舞成一个光闪闪的刀圈,护住身周,猛地转身。那红衣道士当即以长剑应之,哪知剑尖刚要碰到月空腰间,只须向前再送三分,就能令月空和尚身受重伤,忽听嗤的一声,那红衣道士臂弯倏地一软,手臂竟抬不起来,长剑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溅起几星火光。月空和尚顺手挥出,拍的一响,打了那红衣道士一掌。那红衣道士虽败不乱,双掌一错,疾挥而下,一记掌刀,砍向月空和尚手腕。蓦地里一阵青光闪动,月空和尚一口戒刀,已挥到他眉头尺外。他变招发招,丝毫未曾望着那红衣道士,但手中戒刀要命的招数,却是刀刀指向红衣道人要害。那红衣道人出其不意,没想他刀法竟然如此厉害,当即飞身向后急跃。他退得虽快,月空的刀法来得更快,只听耳边簌簌作响,鬓边头发,已吃月空一刀卷了一大把,尽数落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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