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还有温柔的推搡下，左前卫渐渐恢复了意识。猛地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课堂上，前面讲课的，是自己的那姓魏的班主任数学老师。
“左前卫，你睡觉就算了，还梦游吗？”
顿时哄堂大笑。
这场景，似曾相识。
好像跟上周一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一样的。
——我……曹？啥情况？我不是变丧尸了吗？不是丧尸危机了吗？这帮人为啥还在上课？
前卫猛地向旁边一看，裴安娜那对黑珍珠一样的眼眸含着笑意，俏皮的看着自己。同时用唇语无声的说：
“做噩梦啦？”
——哈……哈哈，哈哈哈。是噩梦吗？不太像啊。
左前卫坐下去，拿起手机。看了眼日期，大脑瞬间像是被冰冻住一般，凝固住了。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前世三十岁的时候是几几年，但是穿越回来的那一天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踏马不是自己刚穿越回来的第一天吗？这六天时间……倒挡了？？
突然感觉校服胸口上衣口袋那里鼓鼓的，伸手一摸。恐怖的事情让他睁大了双眼。
居然是从出租车里翻到的那半包香烟！
头皮发麻。
下课后，左前卫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男厕所掏出一根烟点着（半盒烟里面装着打火机）。深吸两口。浓重的烟雾很快让其他学生一脸厌恶的远离了他。
毕竟算是这大学校也算是个优等生学校了。会抽烟的不良少年不是很多。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还活着，丧尸危机也没爆发。安娜也没事，总之好像又穿越回去了？他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很疼，至少现在不是做梦。
至于上周是不是做梦……别开玩笑了，那么真实的六天半的生活，怎么可能是梦。与其是梦，前卫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是再次穿越了。
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回想着上周，或者说上次穿越的一周中发生的事情，努力回想起所有能记起来的细节。这一段诡异的经历，很讽刺的是，它能算是自己的第一段“人生回忆”。
同时也自嘲的想，时间点上发生在未来，实际上发生在过去的事情，算不算回忆呢？
连抽了两根烟。这身体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第三根刚抽两口，就呛的他咳嗽起来。
算了，抽烟有害健康。
等他丢掉烟头走出洗手间的时候，下节课已经上到一半了。走廊上空无一人，左前卫走到走廊边发呆。就像人生突然失去了目标一样。
上一次（或者说上周）穿越的时候，说出来可能有些搞笑，左前卫一直在实验自己有没有什么外挂，超能力，甚至还在脑海里疯狂喊话，想试试看有没有类似“系统”之类的存在。结果显然是没有。所以他其实一直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活着。
或者说没有目标。
和那些穿越小说里的“我要带着前世的记忆逆袭”完全不一样。左前卫一不记得他前世有什么仇人或者前女友之类的东西，二不记得自己前世的什么能让自己发财的信息——同年代穿越一点信息差都没有还拿锤子发达。
甚至高中课本上的东西，自己也只会其中数学物理的部分，别的东西作为一个社畜来说早就忘掉了。
可能理科的部分算是刻在DNA里的吧。所以他自己应该是个理工男。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传来咚咚的高跟鞋声，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左前卫循声望去，居然是那个校医韩丽莹。
韩老师走到他身边，不经意的环顾了下四周，特别是墙角摄像头的地方——那目光很快很轻，掩饰的很好，如果左前卫的内心不是三十岁老油条的话，也根本注意不到。
“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烟味啊……学生吸烟是违反校规的！跟老师走一躺吧。”
“……”
韩老师推了下眼镜，不容分说的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表情认真的说：“坦白从宽，否则后果更严重！”
左前卫被拽着一路走，心道难不成这家伙带自己去教导主任？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上一周你面对心脏病发作的学生一点责任心都没，现在搁这跟我装什么关心学生身心健康的好老师呢？长得漂亮就可以任性嘛？
韩丽莹在前面走，左前卫手插兜在后面不经意的跟。
她个子不高，走的倒挺快，垂到腰际的头发被窗户外吹的风轻轻的带动起来，让人忍不住想抓一把。
然而目的地却不是教导主任室，也不是班主任办公室，而是医务室。
这不得不让左前卫开始yy起来，难不成爷穿越回来真的是来撞桃花运的？心里面关于一些非法电影的情节快速闪现。
砰。
关门声打断了他的回想。
“你先坐在这里。”韩老师指着靠窗的那张病床说。
左前卫心想这不就是上次裴安娜躺着的那张嘛，她什么意思？
正想着，咔哒一声。韩丽莹以极快的速度将左前卫的右手跟铁床后面铐在了一起。
是的，金属手铐。
左前卫第一反应是：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第二反应是，啥意思？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
“为了安全起见，我得把你铐起来。毕竟男人穿越到这个年龄，有时候会干一些傻事。”
“……”
左前卫瞪大了眼睛，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穿越？她刚才是不是说了穿越？
一只茶杯递到他面前，韩老师看到他没接，则不耐烦的把茶杯推到他手上，说：“喝掉他，能镇定情绪。”
……一个校医，有能镇定情绪的茶？
左前卫喝了两口，重新打量这个“韩老师”。和上周（或者说上次的这一周）以及在外面走廊时候相比，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之前起码能看出来是个开朗热情的老师，这会却有点……冷？
左前卫在在脑子里想了半天，终于找到这种前后变化的违和感——之前她好像是以大人对小孩的态度跟我说话，这会更像是同龄人之间的普通交谈，所以态度上冷漠了一些？
不过更震惊的还是她刚才提到的“穿越”二字。
看到左前卫乖乖的喝了茶，韩丽莹笑了笑，道：“让你喝你就喝，不怕我下毒吗？”
“……你毒我干嘛？”
“毒掉其他的穿越者，独享穿越优势之类的？”韩丽莹说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左前卫不禁有些无语：“……你正常一点行不行？”
“之前有个女生就是这样做的。”韩丽莹突然撸起袖子，光洁的胳膊上，是一刀已经有些痊愈了的细长伤痕——像是刀疤，轻松的笑着说，“我差点被她杀了。”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左前卫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喝了一大口茶水，下咽的时候感觉喉咙都撑疼了：“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同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会有伤疤？没经历过上一次轮回么？还是说她经历轮回以后身体上的伤不会恢复？那我呢？我上次差点都变成丧尸了，我为什么完全恢复了？
“是啊，有很多。”韩丽莹似乎觉得左前卫不是那种“老子是穿越者，所以可以为所欲为！”的人，便解开了他的手铐，将手铐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放在了上衣的口袋里。
“你前世是做什么的？”韩老师将眼镜摘了下来，用眼镜布小心擦拭着，放回了眼镜盒里，“或者说穿越之前。还有些人说自己没有死就穿越了，是自己穿越，还是穿越成为自己年轻的时候，或者还是那种穿越成了其他人的类型？”
问题很长，基本囊过了所有穿越类型。左前卫想了一下，便缓缓道：“可能是穿越成其他人了吧。”
如果不是有裴安娜的话，左前卫此时可能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就像是独自在国外打工，突然遇到了祖国同城的老乡一样。自己虽然是穿越者，可是对这个一世的所有记忆都没有，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连自己前世的记忆也几乎是没有的。就好像活了一辈子，结果到头来只是个零。对于他来说，这种虚无空荡的感觉，远远超过了穿越成高中生的新鲜感。
好在经过了小天使裴安娜的治愈，那种融入不进周围环境的孤独感少了很多。
韩丽莹可能觉得自己问的太过直接了，一般人可能暂时接受不了，于是转移话题，就说一些能挑起穿越者共情的话题吧。
“那你记得你前世是做什么的么？或者你穿越成的这个人，以前经历过什么？”
这次前卫只花了半秒就做出了很诚实的回答。
“不记得。”
“不记得？”韩丽莹有些惊讶，“什么不记得？你是自身穿越还是……”
左前卫想了想，道：“回归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左前卫了，那大概应该算替换型的穿越吧。只是我真的不记得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发生过什么了。更不记得我前世是做什么的。”
韩丽莹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盯着他的脸认真看了几秒，相信他没有说谎以后，笑着道：“那你可能开辟了第一种新的穿越类型，三无型。”
她重新坐回转椅上，缓慢却有充斥着一点无奈，道：“那你这样岂不是也有可能是NPC觉醒？你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左前卫本人不是么？”
前卫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那倒还真是，不过我对“左前卫”这个身份一点印象都没。”
韩丽莹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说：“如果是替换型穿越的话，初期会有一些不适应。我猜你前世就是‘左前卫’本……”
她说到一半停住了，又摇摇头，改口道：“倒也不可能，本人穿越回来的肯定也不会是这里的原住民，更不可能直接是学生身份，而应该是随机出现在某个街道附近之类的。比如说我当初就是出现在……”
两个穿越者之间聊起这些东西确实有很多话题。
“我前世是个护士，二十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值班，医院着火了，死了。刚穿越回来的时候也是十七岁。就这么站在大街上，看着自己的容貌变成了年轻时候的样子，一开始还挺稀奇的。”
“等等……”
听完这句话，左前卫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认真的说道：“十七岁？你是从未来回来的？那你现在多大了？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
“五年。但是我不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也没有人会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每个人都和我一样，是从现在穿越到现在，只是身体变成了十七岁的样子。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她用那双没戴眼镜的眼眸看着左前卫，道：“但不一定是十七岁。有的人一穿越过来就是二十几岁。”
韩丽莹背着窗外的日光，阴影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冷酷。
“被困在这个永远在倒挡的世界里，一年又一年的循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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