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李燕宁听到屋里许久没有动静，回头一看，赵明橙正涨红了脸，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她不好再取笑赵明橙，看天色已晚，就冲门口的兰香喊到：“兰香，你去准备晚饭吧，让大师兄用过饭再走！”
赵明橙正想要推辞，李燕宁道：“大师兄跟我客气什么？我正有话要和师兄讲呢！”
赵明橙一想，如若再推辞的话，倒显得自己狭隘了。
没过多久，兰香和小凳子便端些两个饭盒回来了。
打开一看，四荤四素。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的，不似往日那般简单、粗糙。
李燕宁冷笑道：“这潘姨娘和顾景修，真会看人下菜碟啊！大师兄一来，这伙食标准上去一大截！我啊，今天是占了大师兄的光呢！”
兰香嘟着小嘴，道：“公子，你不知道！自从大将军出事，夫人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饭。她不知道的是，这几天，顾家厨房送来的只有白粥和咸菜，连个炒菜都没有。”
赵明橙一拍桌子，气愤地道：“欺人太甚！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李燕宁叹了一口气，道：“顾景修自小失去父亲，又在乡下长大，思想极是狭隘。他总觉得，如果他父亲活着，一切都会不一样！这一切，都是李家造成的。他忘了，当初如果不是我父亲提拔顾亭做先锋官，顾亭现在可能还只是一个马前卒。一马当先，保护主帅，这是他作为先锋官的责任！”
“顾亭为父亲挡箭而死，实属英勇。他死后，我父亲便把顾家一家老小从乡下接到了京城，给他们在京城置办了宅院。每月，还要把月奉分一半给顾家。”
“哥哥们从十二三岁开始，就随军去打仗，他们的职位都是自己的血汗换来的！父亲从来没有因为我两个哥哥的事情求过人！但是，父亲为了还顾家这份恩情，去帮顾景修求了官。”
“我是父亲唯一的嫡女，为了兑现承诺，即使父亲知道他是个娘娘腔，即使我不愿意这门婚事，父亲还是毅然决然地把我嫁给了他！”
“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偿还他们顾家的救命之恩吗？！”
李燕宁越说越激动，眼中盈满泪水：“就是一只狗，也早该喂熟了！而顾景修呢，怎么就养成了一个仇人？”
赵明橙疼惜地看着李燕宁，好想抱一抱这时脆弱的她。然后，礼仪束缚，他什么也干不了。
他只能说：“师妹，这些委屈我都知道！生长环境，决定了一个人的思维模式。不要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李燕宁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师兄。说起他的怨恨，主要原因应该是我嫁入顾家之后，便让他宿在潘姨娘处了。可是，我把顾家和我的陪嫁所有财务权利都交给了潘姨娘。本以为，这样互不相扰，各得其所。谁知道……”
李燕宁苦笑一声：“这样也好，这笔债，李家还清了！以后，便是路归路，桥归桥。”
赵明橙点点头：“嗯，是的。从此，再无相欠。燕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吧，不要再顾虑这些了！”
说了这么多，李燕宁心里舒服了很多，也释然了。
李燕宁让兰香给赵明橙盛了一大碗饭，徐徐说道：“师兄，有个问题，我实在不解。”
“哦，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李燕宁满脸的疑惑：“师兄，我听说，父亲带领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败给了南梁三千人马！这，怎么可能呢？”
赵明橙叹了一口，语气沉重地说：“这不怪李将军！因为，钟离城地势险要，又北临淮水，实属易守难攻。当时，我军还在淮水两岸搭起了跨河长桥。”
说这里，赵明橙面色戚然：“也正是这两座桥，让我方士兵经历了水和火的两重地狱！”
“连天暴雨，淮水暴涨达七尺。中山王元英不愿再等，便指挥李将军进行强攻。不想，南梁人用载满油料的小船烧毁了我方的这两座长桥。因我们北魏人不习水性，于是，掉落水里，被当场斩杀、烧死、淹死的十有八九……”
虽然，未曾亲眼看到这人间炼狱般的情形，李燕宁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她不敢再去想这个画面，岔开话题道：“大师兄，父亲被治罪之后，你去了哪里？”
“陛下的判书下来，为了救李将军，我立马上山去找师父了。”
李燕赵明橙无奈地摇了摇头：“师父说，钟离之战惨败，虽然不能全怪李将军。但是，为了拿下钟离，动用了我北魏全部的精兵强将，和国库中所有的银两。十万大军葬送钟离，唯独主帅元英和李将军却独自逃了回来。群臣多有主张，将二人处以极刑。陛下权衡再三，才网开一面，只是削爵和流放。”
李燕宁眼中的光暗淡下去：“那就是说，师父没有办法了么？”
“也不是。师父说，现在北魏内忧外患，国内再无良将，陛下会很快就会复启李将军的。”
赵明橙的这句话，仿佛天懒之音，让李燕宁看到了曙光。
突然，她想起，自己在网上搜索女追男的方法时，看到过这段关于北魏名将李大眼的传奇故事。
李燕宁依稀记得，李大眼被流放两年后，因内忧外患，宣帝只得复启李大眼。
而李大眼被流放时，潘婧儿因不甘寂寞，桃花开了好几处。
李大眼回京后，杀了潘婧儿。还扬言，爵位只留给妾室之子。
于是，李大眼病死在荆州之后，在女婿顾景修的怂恿下，他的两个儿子裹挟着李大眼的尸体叛逃南梁国。
想到这里，李燕宁不由得替李大眼感觉哀伤！活着的时候，为北魏奋战了一辈子。死了，尸体却被投了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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