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风雨四十年  作者：辽河  回目录  举报

雪下了一宿都没停，一大早起来我就奔游戏厅去了，最起码人家屋里比较暖和，我住这个房子要是不在电褥子上躺着，温度估计和外面差不多。路上买了个新出锅的烧饼，踹到怀里就进了游戏厅，这时候人还不是太多，我随便拿把椅子坐下来，边吃边看他们玩麻将机，老板过来说了一声来啦就忙着给别人上分去了。过了不大会儿那几个捡漏的也陆续来上班了。他们几个在研究，说昨天有个人在二十五号机器上输了一千多，最后告诉老板留机走的，留机就是比如我在这台机子上输得钱太多了，想继续玩只能回家去取钱，这个间段要把这台机器关掉，不允许给别人玩儿。我听着就在那瞎琢磨，这么大雪这家伙来不了才好呢，给我打开那台机器玩儿得了。过了十点多那个人终于来了，三十多岁一个男的梳个小辫子，怪不得输钱呢，头型就违章。坐那自己打开二十五号机器告诉老板上分，上五百块钱的。一看这架势是真要拼命了。老板巴不得有这样的人，别说五百，上五千也行。我们几个就都在人家后面围观。大约过了三个小时吧，他这点钱就输没了，小辫子摸摸兜很不甘心的站起来，满脸通红，后退了四五米之后，猛然冲过去边骂边对着机器就踹了一脚，然后转身推开椅子走了。老板看了一眼没吱声，看样子对这种情况早已熟视无睹了。输钱的人嘛肯定很激动，一个机器外壳不值钱，游戏机最贵的地方是电脑主板，你再有劲最多把外壳铁板踢个小坑到劲了，无伤大雅。你要输了钱还不怕脚疼你就随便踹。但是要在这里找茬惹事可不行，那时候能开游戏厅的人都是黑白两道通吃，公安局文化局里没有硬人是办不下来娱乐经营许可证的。黑道也得有人帮忙罩着，要不每天来几个混混输了就耍无赖，你还开不开了。所以小辫子这点小举动老板还是可以容忍的。

小辫子不玩走了，我们这帮人里的一个人马上让老板上了二十块钱的分，大伙围着他就等着看天上掉馅饼了。很奇怪的是这台机器还没往外吐分，二十块钱不大会就没了，他又上了八十块钱的分，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又进去了，可能身上没钱了就没再喊老板上分，毕竟天天来捡漏，带那么多钱干嘛？这时候第二个人问他，你要不玩了我来试试，这个人上去也输了一百多块钱下来了。等第三个上去玩的人大伙都认识，他叫常春，性格开朗是个自来熟，平时见谁都递烟打招呼。他上去也输了大概五六十块钱吧，站起来摇摇头说这是个死机不能玩。旁边还有一个人就没伸手，我一看没人玩了，心思这台机器都进去两千来块了，说啥也得上去试试。就和老板说给我上一百块钱的，我心里盘算好了，赢几十就撤不能贪大。就这样玩了一会儿，和他们一样不但没赢着一百块钱也输没了，我心想不能认啊咋也得捞回本钱，又上了一百块钱的分。不到一个小时又没了，接着又上了一百，就这样也不知玩了多长时间，不知上了几次钱，反正外面是天黑了，我再一摸兜里就剩几十块钱零钱了，那可是我的全部家当一千多块啊。当时感觉血就往脑门上涌。把剩下钱数了数还有六十块钱，喊老板全都给上了分，结局早已是注定的，很快也输没了。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乏力，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抽空了一样。揉揉酸麻的小腿勉强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彻底没钱了只能走出游戏厅，鹅毛大雪还在继续下着，一片片的落下来迷蒙了我的双眼，看不见来路，找不到归期。大雪让夜空变得更加黑暗了。正在那晕乎乎的站着，常春叼着烟出来了，说这大雪天咋还没走呢，先就说那个是死机吧，你们都不信，那个机器肯定让老板调了程序，光吃不吐。估计就是给我们这帮尖种预备的。先前那个小辫子都没准是他找的托。我恍然大悟，机子是死机，关键我们这帮人更是死人。人的大脑怎么可能赢过电脑呢，这么个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还来玩呢。头些日子给我们尝了点甜头，一下子变本加厉全收回去了。现在怎么办？明天的吃饭钱都没了，马上过年了，饭店都要放假了谁还雇厨师。只能回家，回家路费都没了怎么回？当时真有进去杀了老板的心。想想之前的牢狱之灾，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因为天气太冷，当晚玩的人都老早回家了。老板难得早休息一宿。等他出来关卷帘门看我还在那站着呢，就很奇怪的问，咋还不回家啊？今天关门了明天再来玩吧。我说明天还来啥了，钱都输没了，本来想明天回家路费都输净了。老板问输了多少啊，我说你不知道吗一千五百多。估计当时说话的声音沙哑又歇斯底里。老板沉思了二秒钟说你先进来吧。等我进屋他从抽屉里给我拿了二百块钱。说拿着当路费吧，不要和别人说。我看着他，明知他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还不得不说声感谢，这种滋味太难受了。拿着二百块钱踩着雪地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住处，躺在那翻来覆去头痛欲裂，后半夜不知几点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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