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如果南京以南，还有天子呢？
琼州——
王府的基建是由外而内收缩，可内饰装潢，却是由内而外发展。
原来的临时居所，这时候已经扩展成了一座五层楼的别墅。
全部都是用钢筋水泥堆砌，格外坚固挺拔。
琼王朱柏最喜欢的事，便是在最顶层，躺在一张太师椅上，吃着西瓜吹着风。
旁边还有两名妙龄婢女，一人手里拿着蒲扇，给朱柏扇风祛暑；
另一人蹲在朱柏身边，一双玉手轻柔的捶打在朱柏的肩头。
朱柏躺在太师椅上，就能俯视整座王府。
一切动向都能尽收眼底。
这时，朱柏正一脸惬意的闭着眼睛。
一名守在别墅下面的军士，毕恭毕敬的上前来小声通报：
“启禀王爷，有个黑衣和尚求见！”
那军士说着，还从腰间取出了一枚玉牌，递到朱柏跟前，“还有这块玉牌。”
也正是因为这块玉牌，这军士才敢前来通禀此事。
朱柏睁开眼睛，一旁用玉手捶肩的婢女上前，接过玉牌递到朱柏面前。
定睛一看后，朱柏直接坐了起来。
玉牌的阳面，用小篆刻着一个“明”字；
在其阴面，用小篆刻着一个“棣”字！
因为他分明了看清了，这是四哥朱棣的随身玉牌。
朱柏将玉牌抓在手中，看向跪在地上的军士，开口问道：“你说拿着这玉牌来的人是谁？”
跪在地上的军士不敢隐瞒，实话实说道：“是一老僧，披着一身黑色破袈裟，一身破破烂烂···”
“对了！”
那军士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道：“那老僧还有一对罕见凶煞的三角眼！”
听到此处，朱柏不由得失声而笑。
此时的朱柏自然明白此人是谁。
手持燕王朱棣的随身令牌，黑衣病虎姚广孝是也！
“去！”
琼王朱柏冲军士吩咐道：“把他带上来！”
“喏！”
不久——
身披破烂黑衣袈裟的老僧，缓缓的踩踏着水泥构造，铺上木板的台阶，出现在朱柏面前。
眼前的黑衣老和尚，正是一路化缘来到此地的。
虽然一生破烂不堪，面容也有些枯槁。
但那一双独特的凶煞三角眼中，却始终带着煞气。
一张平静的面庞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看向琼王朱柏，只是平静。
“贫僧道衍，参见琼王殿下！”
黑衣姚广孝说着，双手合十，毕恭毕敬的冲着琼王朱柏鞠了一躬。
早在三天前，朱柏就收到了燕王朱棣写来的亲笔信。
无非是劝说的一番说辞，不过其中还提到，半个月前，已经安排姚广孝南下辅佐的事。
已经坐在太师椅上的琼王朱柏，仔细看量这眼前这个黑衣僧人。
这个能够搅动天下局势的黑衣病虎姚广孝。
“听四哥来信说，法师是来给本王逢凶化吉的？”
朱柏看向姚广孝，开口问道：“不知法师口中的凶是何物，吉又是何物？”
还没等姚广孝开口，朱柏便抬手挥退了楼上的其他闲杂人等。
一身破烂的姚广孝看了看朱柏身旁的茶杯，嘴唇有些干裂，开口道：“不知王爷可否先赏贫僧一口水喝？”
朱柏用手指了指摆在一旁的茶壶，开口道：“自便。”
黑衣病虎姚广孝这才蹲下身子去，一身破烂的老僧，伸出一双有些枯黄的手，却是那般干净。
姚广孝抓起一盏空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接着又是一杯；
两杯茶水下肚之后，原本干得发裂的嘴唇，这时才恢复些许光泽。
姚广孝将杯盏放回原位，又后退一步站起身，依旧是双手合十，看着琼王朱柏，神情平静道：“多谢王爷赐茶。”
朱柏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挥挥手，示意姚广孝接着说。
“所谓逢凶化吉，是这般解释···”
姚广孝双手合十，嘴唇轻动：“天子坐南京，王爷是皇子，皇子比天子更南，便是犯了凶煞星。”
此时的朱柏听着，又斜躺回了太师椅，继续听姚广孝说着。
“此兆是为凶兆！”
“老僧南下一路化缘步行，心诚则灵是为吉。”
“眼下老僧既然能成功与王爷得见，那便是所谓的逢凶化吉！”
“啪啪啪！”
姚广孝的话刚说完，斜躺在太师椅上的朱柏便双手鼓掌，开口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接着
朱柏打量着姚广孝，悠然开口道：“方才禅师说皇子比天子更南，便是犯了凶煞星，那本王到是想问问禅师，如果天子之南，还有天子，那还犯不犯凶煞星呢？”
琼王朱柏此话刚刚说完，只见一直面色平静的姚广孝突然神情大变。
一对凶煞三角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琼王朱柏。
站在朱柏对面的姚广孝沉默许久，没有回答朱柏的话。
也不等姚广孝开口，朱柏语气一变，便径直开口道：“老和尚，你嘴里那套唬人的把戏骗得了燕王，却骗不了本王！”
朱柏说着，豁然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盯着姚广孝，正色道：“你知道太子身体不好，想跟着燕王朱棣，搅动天下大局。”
“可是本王告诉你！”
“天下大局已经开始搅动了！”
站在原地一直没有说话的姚广孝，此时脸上除了些许的枯黄，还有一丝惨白的神情。
说道这里，琼王朱柏的语气突然又缓和下来，继续开口道：“不过，既然你是四哥送过来的，本王也不会为难你。”
“你走吧！”
朱柏说着，大手一挥！
随即背过身去，望向北方，不再去看姚广孝。
不知过了多久。
朱柏的身后传来一阵跪地之声。
只见一生中，只跪神佛不跪人的黑衣僧人姚广孝，望着琼王朱柏的背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接着
跪在地上的姚广孝将双手按抚在地面，重重的将脑袋砸向地板。
嘴里沉声道：“琼王大才，贫僧姚广孝，愿追随琼王殿下，万死不辞！”
听着身后的动静，琼王朱柏没有回头。
只是嘴角轻轻上扬，一阵哑然失笑。
心中暗叹道：“能够搅动天下风云，促成靖难之役的黑衣病虎，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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