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犀照初来乍到,听完李清晏的话,自然是一头雾水,但根据话头,他虽不知南音姑娘具体的名气,也能猜到一二,这位姑娘应该对鲤鳞商会十分重要。
只听蓝独若有所思地回应道:“我听闻南音姑娘缺席了上元节的歌台汇演,原来竟是失踪了么。”
“其实......南音正是在上元节表演时失踪的。”李清晏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和盘托出。
“可是我听说,南音姑娘只是身体不适,在家静养。”殷不若用他严肃而毫无感情的声音插了一嘴。
宁犀照听到这里更真的是云里雾里了,连忙打断他们。
“慢着,所以南音姑娘到底有没有失踪?李会长,可否请你详细解释。”
李清晏微微一笑:“我倒忘了宁大人刚来,没做详细介绍。我们鲤鳞商会在刺桐城里开了一个勾栏,名为听鲤楼,南音姑娘是听鲤楼的头牌,以弹得一手好琵琶闻名。”李清晏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恰逢上元节,听鲤楼每年都会在夜间的灯会搭歌台助兴,南音也会登台献艺。可到她出场时,舞台边的灯光突然熄灭,南音也不见了,之后也找不到她。为了听鲤楼的名声和安抚大家,只能对外谎称南音姑娘病了无法再登台。”
“听起来倒是离奇,一个大活人怎会无缘无故不见呢?会不会是怯场逃跑?”殷不若疑问道。
李清晏表面笑意莹莹,嘴上却反驳:“怎么会呢殷大人,南音她在听鲤楼里给人表演了多少次,犯不着因为在外头表演就怯场吧。”说着又转向宁犀照:“宁大人,您可一定要帮我找回她来,钱不是问题。且不说她还有契约在身,这几日她那些老主顾,什么王员外李员外,还有一些军爷,还等着她回来弹琴呢。”
“钱什么的无所谓,本来府衙就有破案纠察之责,有人失踪了,报案了,官府也确实该极力寻找,这点还请李会长放心。”
“那小女在此先谢过宁大人。”李清晏嫣然一笑,低头点了一点。
宁犀照圣贤书读多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心里自然存着当百姓父母官的想法。这个事件不大不小,却是能让他进一步了解刺桐的契机,于是点点头,想了解更多的情况:“李会长可有南音姑娘的画像?”
“你不问起,我都忘了我带了她的画像。”李清晏招呼自家下人拿出一幅装裱的卷轴,递给宁犀照。
宁犀照接过卷轴,正打开,又听李清晏说:“宁大人,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烦请刺桐府衙保守秘密,低调行事,照顾照顾我听鲤楼的生意。”
女子说得极为隐晦和恳切,宁犀照没有不应下的道理。听鲤楼的头牌莫名失踪,这个消息一旦被大众所知,勾栏的生意将会大打折扣。打开卷轴,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女子坐弹琵琶图。画上的女子身着白色褙子和蓝色齐腰裙,怀里横抱着琵琶,遥望远方,手上正拨弦。女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冷之气,仿佛独立而孤高的雪山冰莲。宁犀照也曾在书院和国子监里学过画,自认比不上这幅画的画功,宣纸上并无落款,应该不是什么名家之作。
“还有一个事差点忘记了。”正当宁犀照愣神看图之时,李清晏边说边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信物,有此信物在,鲤鳞商会上下皆配合您的调查。”
宁犀照接过,把盒子打开一条缝,里面是一个灰色的犀牛角,配有流苏玉佩等装饰,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挂件。
宁犀照不动声色,谢过李清晏后众人又寒暄了一番,然后这红衣女郎称回去主持生意便多谢告辞了。
“这鲤鳞商会的会长,倒真称得上是一个女中豪杰。”送走李清晏,剩下了刺桐府衙的三位大人,蓝独看着红衣女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
“据说她是独生女,前任会长因海难丧生,十几岁的她就开始一人独挑鲤鳞商会的大梁,并用了五年时间让鲤鳞商会跻身刺桐三大商会之首。”殷不若也补充道。
“我们刺桐府衙可要和她打好关系,也有助于我们工作的开展啊。”蓝独哈哈笑起来,和刚刚接待客人正襟危坐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会长这个案子,我来负责。”宁犀照对着两位同僚,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宁大人是想借这个案子熟悉刺桐城吧?没问题,如有需要我们帮助的,一定随叫随到。”蓝独一句话就道出宁犀照的意图,他仿佛天生没有任何怨言,也没有任何架子,只管答应便是。
“师弟可要小心探查,别得罪了什么人才好。”殷不若和蓝独却是相反,也不知是挖苦宁犀照还是真心提醒。
“多谢两位大人,我今日第一天就任刺桐知府,本想到府衙里再换官服,现在看来也不用了。”宁犀照大意就要离开府衙探查。
“按理来说,知府第一天上任,是要进行交接工作的。”殷不若不愧身在通判之职,立马开始监督这个新任知府。
“无妨无妨,交接可以慢慢来,慢慢来,明日也行。”蓝独又开始出来打圆场。
“殷师兄,那明日我一定来处理公务。”宁犀照也不跟他多废话,对两人作了一揖,叫上何萦回,转身就离开了刺桐府衙。
何萦回也不过问,就跟在宁犀照身后走。此时已将近正午,日头高悬,刺桐温度也在逐步上升,河岸边依稀可见卸货上货的工人纤夫,汗流浃背。他们穿过蕃坊,穿过河堤,穿过叫卖的小贩......宁犀照一路打听听鲤楼的方向,百姓都乐于给他指路。
终于左转右转到达了听鲤楼,即使是下午,眼前依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楼上挂满彩绸,依稀能从中窥见楼里的戏台,人声鼎沸,调笑嬉闹声不绝于耳。
“大人,我们是否要出示信物问话。”何萦回显然是没见过这种人群聚集的娱乐场所,向宁犀照问道。
“既然要更熟悉刺桐,就得把自己当成是刺桐的居民。”顿了一顿,又对李清晏给的信物品评道:“这李会长给我的不止是信物那么简单,她知我会成为刺桐的知府,便一早定做了这个犀牛角,更像是一种贿赂。”
“犀牛角确实蕴含了大人的名字,可是若说是贿赂,怕不是有点牵强,犀牛角又不值几个钱。”
“贿赂又不止是钱财,这犀牛角是信物又不是信物。”其实宁犀照也摸不清李清晏的用意,但是他知道犀牛角并不是信物那么简单,当下也不继续和何萦回争辩,踏入了听鲤楼。
刚入楼,扑面而来是脂粉香和茶香,映入眼帘是高耸的戏台和漫无边际的茶座,还未等两人惊叹听鲤楼的繁华盛景,跑堂小二已到两人跟前:“两位客官,雅座还是包间?”
“二楼雅座便可。”
宁犀照和何萦回在楼上坐下,此时戏台上已进入尾声。这厢琵琶刚刚奏出铿锵金石之声,笛子便突拔音高,显然是到了曲子最后高潮。果然,台上人你来我往,台下人连声叫好。
一曲舞毕,茶客又人声鼎沸。这时只见一身着黑衣头缠巾的少年上台来,观众又复归平静,等待少年的表演。
宁犀照看此少年的打扮,想起曾在地理典籍上看到过的“郢国东部南蛮多居于刺桐府、福泉府周边山林”一句,看来他便是来自少数族群。
“是雷公!今天他竟然出来了!”宁犀照听得旁边茶客的惊叹,纳闷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怎样担得起“雷公”这个名字?
只见他在台上摆了一个硕大的箱子,手中拿着一个铜制的鼙鼓,敲出来赫然铮铮铁器撞击声。铜鼓看似很重,但是他拿起来毫不费力,只见他拍着铜鼓围着箱子跳起舞来,口中唱着粗犷的民歌。奇怪的是,台上仅仅少年一人,传出来的歌声竟是男女齐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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