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我才缓缓醒来,睁眼环顾四周,竟是躺在一张精致大床之上,身旁绸帷锦被,雍容华丽,我想起身坐起来,却觉得四肢无力,只听一旁有人和我说话:
“公子,你醒啦!小姐,公子醒过来了,你们快来!”
我知道说话的是郑方,正想开口问他这是哪里,却听到脚步声响,只见蒙葭,田横,马荣,方泰等人都围到了我的身边,田横俯身说道:
“子焰兄弟,你醒啦,可觉得有什么不适吗?”
“田横大哥,我也没什么不适之处,只是觉得全身无力,大哥,这是何处,我怎么到了这里?”
旁边蒙葭面露一丝喜色,开口对我说道:
“这是田横大哥的住所,子焰,我们被苏亭那奸贼暗算,要不是田横大哥及时来救,恐怕都被那奸贼害了!”
“哦,阿葭,我记得咱们在道观中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又到田横大哥这里了?”
“唉,也是怪我大意了,子焰,当初在咸阳害我嫂子,掳走蒙原的,原来竟是苏亭那奸贼,昨天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我心中诧异:
“怎么会是他?他可是跟随上将军多年的心腹之人啊!”
“谁能想到是他?当真是人心难测,当初在咸阳时我就怀疑过这苏亭,虽然觉得他没有动机,但他确有可疑之处,昨天我们和他相遇时,金刚突然暴躁狂怒,苏亭在咸阳农庄住过多日,也算是熟人,蒙原更是金刚的旧主,若非遇到仇人或是危险,金刚绝不会如此躁动,当时我就更加确定了他的嫌疑,后来咱们进了道观,知道了他们离开咸阳后所到过的地方,我这才明白,苏亭一定是把蒙原当成了楚国王孙,他们一路所去之处,正是去寻找项梁的路径,这才是他掳走蒙原的动机所在。
昨日苏亭去烧茶水回来,我听他所说的话疑点甚多,知道他心怀不轨,唯恐被他暗算,便暗自防备,我疑心他拿来的茶水中做了手脚,本不想喝,看他自己也喝了一盏,又殷勤奉茶,我才喝了两口,初时我倒是没什么感觉,直到蒙原说自己困倦想睡,我才发觉不对,又注意到你也面色苍白,神情异常,我心知不妙!蒙原和咱们久别重逢,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贪睡去休息?我知道咱们已经着了那奸贼的手段,便借口金刚乱吠,出去吩咐郑方火速到田横大哥这里求援,只说我们遇到仇家,此刻危在旦夕,叫大哥快来救助,然后我又回到道观和苏亭谈话拖延,我虽然戒备,但也喝了他的茶水,只是中毒甚浅,不过也有些头脑昏沉,我对苏亭直言已经识破当初击伤金刚的人是他,又问他是否是杀我嫂子的凶手,当时你已经昏睡过去,苏亭没了忌惮之心,便如实和我说了经过。。。。。”
原来苏亭在咸阳之时,曾遇到过英布,因此知晓城西农庄这个所在,他久在江湖,交友甚广,当时项梁叔侄苦寻楚国王孙,派遣手下到咸阳打探,那项梁的手下却和苏亭是旧友,苏亭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信息,以为蒙原就是我大哥藏匿在身边的楚国王孙,他便生出了歹意,他假作和我们偶遇,摸清了农庄内的情形,之后再借口离开,实际上并没有走远,每天就在我们周边潜伏着等待时机,直至那天我们去咸阳求医,他见机会来了,就约了几个江湖匪类,悄悄潜入农庄,杀害了上将军夫人和家中仆役,又迷晕了蒙原,将其掳走。至于那几个同伙盗匪,也都被他下毒灭了口。
苏亭本打算把蒙原交给项梁叔侄,这样的话,蒙原继承楚国王位,苏亭必然受到重用,日后也不怕见到我们了,蒙原少年单纯,被苏亭轻松哄骗,跟着他四处奔波,却没想到项梁已经找到了楚国王孙熊心,苏亭算盘落空,又生恶念,如今天下大乱,苏亭也想在乱世中成就一番事业,只是他想凭借一己之力肯定难有作为,于是就把希望寄托在蒙原身上,毕竟蒙原是蒙氏唯一骨血,若以蒙氏之名召唤天下豪杰,成事就会容易的多,这一点他和吕雉倒是想到了一起。
苏亭心思缜密,只是千算万算棋差一招,他深知我们和赵高仇怨深厚,就借机嫁祸赵高,故意不杀兔儿,让兔儿传递信息误导我们,又假装遗落内府令牌,引诱我们去找赵高,当时我和蒙葭的能力去触碰赵高,无异于以卵击石,纵然不死,也会被赵高绊住,或者被其擒拿,没有我和蒙葭追踪寻觅,苏亭就能为所欲为,再无顾虑,却没想到赵高不但没下杀手,还放我们离开了咸阳,这才搞的苏亭东躲西藏不敢现身。也是该着他暴露,那獒犬金刚虽不会说话,却很是记仇,苏亭等人曾合力打的金刚差点没命,昨日金刚在闹市见到他的身影,当即狂躁不安,只想上前报仇,这才被我们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苏亭迷晕我之后,蒙葭强打精神询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苏亭有恃无恐,倒是把事情原委都和盘托出了,蒙葭一再拖延,好像被苏亭识破了,那厮变了脸,要下杀手,蒙葭拔剑和他拼斗在一起,苏亭武艺本不是太强,又没想到蒙葭学会了精妙剑法,二人斗了许久也难得手,只是蒙葭中了迷药,逐渐不支,危急时刻,田横大哥带着两个亲信马荣和方泰赶到,苏亭见势头不妙,只好寻机会逃了。
我听罢蒙葭叙述,也深恨自己没点防范,轻易就被人下药迷倒,苏亭深有心机,这次逃走必定会隐藏起来,再想找他,恐怕就难了。
我忽的又想起了蒙原,忙开口问询:
“阿葭,蒙原呢?蒙原怎么样?可带回来了吗?”
蒙葭低头不语,一旁田横说道:
“子焰兄弟,怪只怪为兄我无能大意,蒙原公子没能救回来,实在是惭愧啊!”
“大哥不要这样说,昨日要不是您去救援,我们恐怕都已经死了,子焰,昨天田横大哥赶到的时候,我勉强支撑,已是将近昏迷,大哥不知道还有蒙原这个人,又见你我昏迷,着急救我们回城医治,这才被那奸贼逃了,回城中途遇到随后赶去的郑方,方才知晓道观里还有一个人,等到再返回道观,蒙原已经不见了!”
我心中懊悔不已,又不好埋怨别人,只是蒙原是上将军生前所托,我却两次把他失落,无奈之下,也只能恼恨自己愚蠢无能。
蒙葭见我不快,又出言安慰:
“子焰,苏亭那奸贼又掳走了蒙原,一定是他贼心不死,还有图谋,料想蒙原不至于被害,估计他还会有所动作,如今既然知道了蒙原下落,总比从前毫无头绪要强,着急也没用处,老天有眼,迟早会找到那奸贼的!”
田横也出言安慰,说他一定尽力帮我们找寻苏亭,又安排下人拿来了茶水饭食,我起身坐起来吃了点东西,顿时觉得比方才清醒了很多。
“阿葭,子焰兄弟只是中了迷药,不是致命的毒药,休息一半天就没什么问题了,你这两天也辛苦的紧,我已叫人安排好了你的住处,你随时可以过去休息,有事情吩咐下人找我即可。我那边还有事处理,就先告辞了。”
田横说罢,起身施礼,带着两个随从出了房门,屋内只剩下我们三人,蒙葭见他们走了,低声对我说道:
“子焰,昨天我还从苏亭口中得知一个更大的秘密,方才人多我不便说起,这秘密解开了我心中不少的谜团,是关于不死药的。”
“不死药?”
“嗯,就是皇帝赏赐给咱们的锦盒毒药,当初在阳周府署我大哥身故之时,雷展将军吃了不死药,当场毒发身亡,鱼任三哥也吃了一粒,却毫发无伤,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哪里知道,你快些说!”
“你们从上郡护送不死药去咸阳的途中,不死药被调包了,你回忆一下,苏亭有没有机会下手?”
我仔细回想那一路上的情形,猛然警醒,确实有一晚,我和南宫二哥休息,苏亭守夜,那晚一觉醒来,亦是像今天一样,头晕恶心,四肢乏力,当时以为是连日赶路劳累所致,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是苏亭弄鬼,迷晕我们动了手脚,只是我心中还是疑惑,开口问道:
“阿葭,苏亭调包了不死药,他有什么目的呢?他想长生不死吗?莫非鱼任三哥所吃的那一粒恰好是被调包的,所以没有毒,是不是这么回事?”
“你想的恰恰相反,雷展吃的那一粒才是苏亭调包的,所以当场毒发身亡了。”
“这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快解释给我听!”
“不死药是扶苏进献给他爹老皇帝的,或许没有效力,但绝不会有毒,这一点我两个哥哥也曾说过,扶苏断然不敢毒害他老爹,但是苏亭不一样,苏亭却想毒死老皇帝,昨天我和他谈话拖延,提及他杀死我嫂子的事情,苏亭却笑说,非但我嫂子,就是我两个哥哥身死,也和他有关,我心中惊骇,只好假作就要昏迷,诱他说出事情原委,那奸贼以为咱们必死,也不再做隐瞒,把话说了个仔细,子焰,你可知道苏亭从前的身份吗?”
“我只知道他曾经是江湖盗匪,后来跟随了上将军,其他的一概不知。”
“苏亭原本是魏国中山人,他父亲是魏王宫中御医,据他说,他父亲医术天下无双,老皇帝灭了魏国,要他父亲制作不死药,他父亲宁死不从,老皇帝发怒,杀了苏亭全家,所以苏亭恨极了皇帝,苏亭流落江湖时,遇到我大哥,他知道我大哥是皇帝宠臣,依附在大哥身边,或许有机会报仇,因此跟随大哥蛰伏在上郡十余年,只是为了报仇,你们护送不死药去咸阳路上,苏亭下药迷倒了你和南宫将军,把其中一粒药丸偷换成了毒药,后来老皇帝驾崩,扶苏和我两个哥哥却背负了谋反弑君的罪名,苏亭以为是他的毒药起了作用,毒死了皇帝,所以他说我哥哥身死和他也有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如此说来,苏亭作恶也算不得十恶不赦,毕竟也是为了给家人报仇嘛!”
“笨牛,你倒可怜起他来了,他害我嫂子,胁迫蒙原,还设计陷害咱们,也是为了报仇吗?那奸贼极度自私,他偷换不死药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他自己服用,据他所说,这不死药确实是真的,他父亲生前对这东西就很有研究,所以惹来了杀身之祸,那奸贼狂妄之极,昨天就对我声称他已经成了不死之人,他要是成了不死的祸害,你那三哥鱼任估计也能长生不死了,呵呵。”
“阿葭,这种事情你信吗?他偷换不死药,为何只换了一粒?八粒都换成毒药岂不更好?这奸贼的话属实不可信!”
蒙葭低头叹息道:
“子焰,我也曾经想过这些,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不信,站在长公子扶苏的角度上考虑,这不死药肯定是真的,咱们师父和东园公他们不是也说确有不死药存在吗,只是苏亭是不是成了不死之人,现在也不能验证,等将来找到他,你杀掉他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哈哈哈!
我昨天也问过他,为何不把所有药丸都换掉,苏亭回答的倒也在理,当初你们三人去上郡时,只知道护送的是宝物,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苏亭迷倒你们之后,偷拆了信件才知道是不死药,也是事情凑巧,偏偏他就是个行医的大夫,只不过当时没有那么多可以冒充的毒药,所以只偷换了一颗,不过这奸贼的话绝不能信,他到底偷换了多少谁也不知道,咱们手中那些药丸,我是不敢吃下去试验的,呵呵!”
“那些东西都是祸根,还不如毁掉了好,阿葭,事到如今,咱们也算弄了个心里明白,只是蒙原又丢了,唉,上将军临终就托付我这么点儿事,我却总是办不好,真是愁煞人啊!”
我越想越是懊悔,心中更是烦闷。
“算了,愁也没用,一切都是天数,迟早会有结果,我今天也疲倦的不行,咱们先休息一两天再做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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