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找到啦~”
小男孩开心的跑过去。
看着小不点的身影，将尘注视，苍白的眼睛一眨不眨，最后微微的摇头。
“明明撞疼了。”他低喃。
视线再次看向厨房，望着里面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赵鸣做着菜。
口中不停习惯性教导着怎么做菜，“记得青菜炒几下不要炒很久，它们呀，身体很脆弱，炒几下就熟啦……”
旁边的小身影听得认真。
他想要学学怎么炒。
对此，赵鸣笑着点头，细心地将炒菜铲放在儿子的手里，抱起他让儿子能更好的炒到菜，“不要碰到锅，会烫。”
小男孩小手握着铲子炒，翻炒了几下。
看着自己杰作。
开心得要命。
赵鸣将儿子放了下来。而后他便是准备装盘。
“儿子，你去休息，坐椅子上等我，剩下的爸爸来。”他放下儿子，注意到了儿子额头有汗珠，不是因为天气热，而是一种虚汗。
这明显是身体难受，但是儿子没有说，他拿衣袖给儿子额头按了按，擦拭掉虚汗。
“好。”
赵小带点头。
他想和爸爸一起，但是真的身体好难受。
说完后他小身子走向客厅的沙发椅子上，身体很不舒服，拿起旁边的水，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坐在沙发上，呼吸有点沉重。
他感觉好累，身体很难受，小眼睛眯着，靠坐在沙发椅子上，要睡着了，额头有汗水还在冒。
“小家伙很坚韧。”
蓦然。
小男孩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下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好了很多，没有那么那种难受感，身体像是被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
俄顷间，赵小带睁开眼睛，看向身边，没有看到任何人。
注视向厨房。
爸爸背对着他，正在做菜炒饭，而后装盘子。
他可爱的眼眸眨了眨，有疑惑的声音，小脑袋微微歪了下，似乎没懂那声音哪里来的，明明听得很清晰。
下一刻，小男孩做了一个举动，那只有些残疾的小手伸出来，在身边的沙发空空的地方摸过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想着摸摸看。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正在摸向一道看不见、坐在他身边的僵尸。
手要摸到对方的肩膀上。
“儿子，你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
赵鸣端着菜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儿子手抬起来对着空气似乎要抓摸什么，笑着问道。
“呀，爸爸。”赵小站手的动作停了下来，此刻，手距离看不到的身影只有不到半厘米，他转头看向爸爸，手缩了回来。
“爸爸我刚刚听到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一个叔叔的声音，说了些话，但是我找不到声音。”
赵鸣错愕。
下一刻他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看着四周，无神的眼睛有厉色，阴冷，还有浓烈无比的愤怒，身上隐约间有溢出丝丝缕缕的阴冷灰气。
来回左右看。
注视每一寸角落，而后看着沙发、客厅的情况，又看厨房等地方。
脸上有疑惑的神色，阴狠的表情也慢慢地消失了，没东西……
“爸爸你怎么了？”小男孩仰着小脑袋，一脸的困惑，似乎有点没懂爸爸怎么忽然表情凶巴巴的，他还没见过爸爸有这样的表情，不对，以前见过，那时候自己别一个叔叔撞到，爸爸就是这个表情。
“我没事。”
赵鸣笑着摇头。
疑惑道，“儿子你刚刚真的听到什么说话声音？”
“对的吧。”赵小带有一丢丢的迟疑，他现在都开始疑惑了。
见状。
赵鸣哭笑不得。
他心头有想法，不是有…脏东西？
他刚刚下意识以为是家里来鬼了，换在以前他不会第一时间想起这个念头，可以说压根不会，但是现在不同，他自己就是……
忽然有看不到的声音，让他以为家里来了鬼，这让他愤怒，心头有火，鬼找了自己儿子？刚刚自己在做菜，还好出来了否则自己儿子就遭殃了，这就是他刚才的想法，不过想来是看错了，他没有看到任何鬼的痕迹，太敏感。
“好吧。”赵鸣看着儿子，忽然发现儿子气色好多了，而且刚刚和他说话，那语气声调明显变高了。
这是儿子没生病之前的音调，现在生病了，说话都是软软虚弱，没有太多的生气。
这让他疑惑。
不过很快就没去多想，儿子说肚子饿了。
随后。
他们一起吃饭了。
只是全程都是赵鸣看着儿子赵小带吃饭，自己没有去吃。
他已经死了，身体吃不了东西，只会堆积食物，看着儿子吃的开心，赵鸣脸上有笑容，下一刻他点开手机，看了眼账户余额，他没有多少钱了，现在的他没有工作，只能打临工来赚钱，只是现在他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做太多的事情。
忽然。
赵鸣起身。
“爸爸你怎么了？”
“爸爸去上个厕所。”
说完，他起身走去厕所，撩开衣服身上有一层层纱布，打开纱布，里面有一个烧焦的伤口，几天前他不小心失足，身体插入了一根尖锐的木头，这个伤口是他用火烧的，防止流血，烧焦了就不会有伤口，只是烧焦了气味不好，他包起来怕被儿子发现，现在打算重新缠一缠。
不多时。
他就出来了。
而在这时候，原本好了很多的儿子又慢慢地感觉到了疲倦。
赵小带说想去睡觉。
闻言，赵鸣轻轻地点头，温柔的看着小带轻轻点头，“去睡吧，爸爸…正好出去一会儿，给你买巧克力。”
小男孩脸上都是惊喜之色，小眼睛放着光。
“真的吗？”
“真的”
赵鸣笑着道，“你睡一觉，然后起来后爸爸再给你巧克力。”
“好~~”
一声开心的拖拽长音，回答了赵鸣。
声音意识着孩子的开心。
看着慢慢熟睡的儿子，赵鸣抬起手温柔轻轻地抚摸儿子的额头，眼中有痛苦之色，有一声孩子听不到痛苦低喃，“是我害了小带。”
他比谁都清楚。
清楚儿子为什么生病……
他是一个鬼，人鬼殊途，活人怎么可能和鬼待在一起，呆久了肯定会有问题，大人都撑不住，更不要说只有五岁的儿子。
只是…
“我要怎么办。”
赵鸣拿起手机，看着手机上的通讯录。
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是福利院的电话，还有一个号码是……小带的母亲。
小带还有母亲，不过他们已经离婚了，并且她已经找了别的人家，有了新的家庭，他在昨天已经打过电话，被对方挂断了，她在赵小带生下来没多久就离开了，早就表明了意图，他多次打过去后，电话接通了，但她没有接受要求。
她不打算养小带。
“我已经重新结婚了，赵鸣你自己能照顾小带不是吗，干嘛要我来，就这样挂了。”
这是电话的对话内容。
赵鸣说自己要死了，得了…重病，对方还是挂断了，说可以送去福利院。
看着电话上的福利院号码，赵鸣看着床上熟睡的儿子。
走出了房门。
打通了电话号码……
“你好，我是赵鸣，我能请你们明天，不，后天来我家里吗，我儿子一个人在家里，我真的要不行了，你们来了就会知道我的情况了……”
一声声电话交流在客厅中响起。
赵鸣和里面对话。
另一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和谁说话，和一个鬼说话，也许只有在他们来了之后才能真正的知道，意识到之前通话的是一个死去的父亲成鬼后打过去的嘱托。
挂断电话。
赵鸣看着家里的摆布。
他已经决定了，等福利院找到后，他会离开自己的尸体，他的尸体其实已经在腐烂了，因为他附身才有延缓。
而后……
他出门了。
……
赵鸣回来了。
儿子赵小带还没有醒过来。
赵鸣看向卧室轻轻关上的房门。
他…
要等儿子醒过来。
目光看向自己回家后，提回来的小袋子。
里面有好几盒巧克力……
…
天渐黑。
最后最后一缕阳光被遮蔽，只剩下夜幕铺盖整个苍穹。
赵小带醒过来了。
他打着哈欠，看着没有开灯黑乎乎的小卧室，从床上爬了起来。
下床，
穿上小拖鞋。
走向门，垫起脚尖，打开房门。
入目便是看到爸爸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出来，脸上有笑容。
“爸爸。”
“小带醒啦。”
赵小带看到爸爸对着他笑。
“小带，看爸爸买了什么！”赵鸣提起桌上装巧克力的袋子，晃了晃。
看着透明塑料袋内装了好多巧克力，赵小带双眸都亮起来了，屁颠颠的跑去沙发。
接过爸爸递过来的袋子。
他赶紧打开。
“好多，爸爸这都是给我的吗？”
赵小带扬起小脑袋，看向爸爸眼巴巴地询问。
赵鸣揉了揉儿子脑袋，微微点了点头，“对，但是记得不要吃多了，一次只能吃一小盒里面的一块，知道不，还有爸爸没有工作了，只能买这些不要怪爸爸。”
“为什么要怪爸爸。”赵小带眨巴眼睛，嘻嘻龇牙一笑，虽然不懂爸爸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懂一件事，怪的意思，“才不怪呢。”
“不怪就好，不怪就好。”
赵鸣笑了笑，“小带，爸爸钱没有多少，你记得不要乱花，巧克力也不要多吃，会得蛀牙。”
“嗯呐~”
赵小带此刻没有听进去，注意力都在拆开的巧克力上面，准备吃一颗。
看着儿子的举动。
赵鸣哭笑不得，没有多说什么，宠着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
旋即。
他走去厨房，准备做晚饭。
这一顿做了比以前多了一道菜，只是一道菜，却放在桌上时比以往熟悉的两道菜多了，看起来格外的丰富。
“小带，爸爸教你的那些你都记住了吗？”
期间，赵鸣碎碎念念了很多话。
比如洗澡要勤快，保持干净卫生，记得自己的生日在农历二月八号，生日的时间是白天早上7点13分，他经常穿的衣服都放在哪里……
还有……被人欺负了不能哭，会被看轻，这句话是他每日每夜都会说的，经常叮嘱的一句话。
“我知道的爸爸。”
赵小带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吃着比平时多一道菜的饭，开心的小腿在上下荡晃着。
随后，他抬头看向赵鸣，“爸爸你怎么了吗？”
他只有五岁。
却看得出来，今天的爸爸格外的不一样，似乎比平时话多了好多。
“爸爸你是不是生病了？”他想到了什么，看向赵鸣询问道。
“没有，没有。”
赵鸣摇头。
下一刻他看着听到他说没有后，开心笑了笑，而后继续扒拉饭的赵小带，顿了下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个话，“小带，爸爸要是有一天去很远的地方不能看小带，你会不会难过。”
“爸爸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赵小带点头。
“我会难过的。”而后他再次开口，这句话是回答赵鸣问的问题。
“小带，爸爸不会离开你的，只是如果真的有的话，不能哭鼻子知道不。”
闻言。
赵小带愣住。
随后他点了点头，撅起嘴。
赵鸣看到笑了笑，拍了拍小带的脑袋，“吃饭吧。”
他知道小带的性格撅起嘴就是不开心，但是他撅起嘴归撅起嘴，却把他的话听进去。
不久后。
饭吃完了。
赵小带学着他以前吃饱饭会摸肚子的习惯。
赵鸣开始收拾碗筷，将没有吃完的饭菜放进了冰箱，再走去厨房洗碗，赵小带习惯性的打下手。
洗完碗筷。
整理好碗筷，将抹布习惯的挂在水龙头上晾干。
赵鸣将手机递给了儿子。
说是要送给他。
存了电话号码，里面有个电话，是将尘留下的一个号码，是衙门给他的手机的电话号码，他在教导小带怎么玩手机，不过也不需要教，小带玩手机很溜，现在的孩子玩手机都挺厉害的，这点让赵鸣很放心。
多次嘱咐，如果出了事情一定要打这个电话号码。
赵鸣不信任任何人。
甚至没有去求过离婚的妻子，没有让儿子去记住妈妈的手机号码，而是去记将尘的手机，他信任帮了他的僵尸，他不知道将尘的情况，但是他不是傻子，将尘的好意他不是看不出来。他能信任的人只有将尘这个今天看到一面的僵尸了。
也许……
他已经只剩将尘能信任，能寄托，那个有神奇能力的僵尸。
夜幕渐深。
赵小带困了。
赵鸣抱起儿子去床上睡觉。
他将巧克力袋子放在床头边，给赵小带盖上被子。
“爸爸你不睡么？”
“睡的。”
“嗯呐~”
“睡吧，爸爸看着小带睡觉。”
赵鸣坐在旁边看着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赵小带，他再次开口轻声道，“爸爸最爱小带了，小带记得这句话。”
他从没与说过‘爱’的字眼，对儿子都是说的喜欢等等，却从未表达过爱，直白的说，他是一个大人了，说这些总觉得害羞，变扭，但是现在他还是想说。
赵小带听闻后，嘻嘻一笑。
“睡吧，爸爸就是发个牢骚。”
“嗯呐。”
关上灯，赵鸣轻柔地拍被子一角，哄睡。
渐渐地……
赵小带睡着了。
赵鸣看着儿子的安静地睡着脸容，看了一会儿。
良久。
他起身轻轻地走出房间。
关上门。
屋内床头静静放着的巧克力，关上门前，客厅的灯最后一缕打在了上面。
走到餐桌边坐下，看着家里的一切，看客厅、厨房，水龙头上的抹布……
看向卧室的房间门。
赵鸣久坐。
他口中有哭声，捂着嘴，没有眼泪，他身体是死去的状态。
但是他在哭。
房间中。
鬼在哭。
……
……
不知何时。
“你是一个好父亲。”
温濡的生声音在客厅中响起，带着和蔼的轻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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