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寒冬，寒风阵阵，爆竹连串，集市上充满了想要囤积年货的百姓，还有些异族人，衣着单薄，还在卖力表演着杂耍，想要趁着这个月份多挣些钱。
放眼整个长安，无论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官僚，还是平平淡淡的市井百姓，几乎是每家每户都在为即将到了新年做着准备，当所有人都停下了一年的工作在欢声笑语准备迎接新年的时候，只有大宁的官员们还在不停的忙碌着。
大成殿
太子崔宏端坐龙椅之上，手持监国大印，披靡的看着文武重臣，虽然只有十六岁，却也初有帝王气魄。
大殿内的气氛与皇宫外格格不入，安静的有一些可怕。监国的太子崔宏冰冷道：
“孤听闻军中来报，说是西线征伐鲜卑的西蜀道陇右道两道战兵已经全部溃败了，八万大军只逃回来几千人，甚至有近万人降敌，耻辱啊，耻辱啊！大宁的脸面都被你们给丢尽了！你们清剿氏族所得钱财难道就养出这么一群废物吗！”
此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温瞬间低至冰点。
张禹正了正衣襟，走出一步，正色道：“禀告太子殿下，征北军的溃败，其实臣早就预料到了，臣的本意就是想让这支军队大败，他们的武器装备也大都是隆庆朝的制式。况且都是蜀王的旧部，是一些可以舍弃的棋子，对整个大局并无影响。”
“可以舍弃的棋子？那些军卒难道不是我大宁的子民吗?你平常口口声声的说着仁义道德，这就是你说的仁义道德么！八万条姓命啊，八万啊！你说舍弃就舍弃！你凭什么！你告诉孤凭什么！”十六岁的太子，一把将手中的奏折砸向了张禹，带着哭腔吼道。
张禹并未躲闪，任凭那卷奏折砸在了自己身上，他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平静。
“太子殿下，慈不掌兵臣希望您能够明白这个道理。西蜀陇右两道战兵，本是蜀王父子在掌控，蜀王父子想要造反的事儿，想必太子殿下您也是知道的，蜀王父子在东西川跋扈了二十多年了，两道的战兵也在他手中攥了二十多年了，您就敢保证，这八万战兵没有蜀王的关系网？”
太子冷笑道：“张禹！你当大宁的锦衣卫是吃素的么！为什么不查！！！”
张禹虽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却是抬起了头与龙椅上的太子对视激昂道：“查？怎么查？八万战兵要查到什么，西蜀陇右的关系网庞大而又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牵扯到其中的不乏很多的功勋老将，王公贵族，臣斗胆请问太子陛下，您告诉臣，如果查到了他们怎么办，如果牵扯了太多人怎么办，要是查到了这些人，都要以造反罪来判处嘛？太子殿下，造反是要诛杀九族的！谁也不知道会牵扯到多少人，这些被牵连的九族又有多少人，难道太子殿下西蜀陇右两道杀的人头滚滚，十室九空才叫仁义道德么！”
崔宏被反驳的说不出话来，坐在龙椅上只是瞪着张禹流泪，抬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他。
“太子殿下，您是储君，凡是您不能只看到表面，臣把他们派往草原，不是臣想让他们送死！臣也知道，那是八万条活生生的生命，可臣把他们送上草原，是想成全他们的名节啊！这样就不在会有人议论他们的出身，只会有人骂我张禹，是个不懂用兵的蠢货！”张禹缓了缓语气，诚恳道。
这时内阁次辅张谦出列抱拳道：“太子殿下，您放心，这八万战兵的牺牲，不会白费，虽然他们装备的火器辎重是隆庆朝的制式武器，可对他们来说一样是稀奇无比，拓跋天熊这个人雄才大略，他拿到火器后，必回完成历代鲜卑大汗的意愿，东进攻击下女真人在草原的根基老营，从而使的蛮子们内乱，牵扯住女真在草原上的力量，来减轻蒋将军在辽东的压力，避免了两线作战。”
内阁大学士张诩有出列接着说道：“太子殿下，此番的摊丁入亩变法，同时也推行了吸纳流民的政策，首辅大人命各地官府从流民中吸纳青壮以练新军，可得二十万。等此番辽东战事平息，这些新军也差不多该训练完毕了，到时候同蒋岑将军会师，腾出手来，在收拾鲜卑！”
“好呀！我看内阁权势过大了，敢欺压孤了是吧！吴青，把他们拿了！关进天牢！”崔宏掀翻了御案暴怒道。
大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良久锦衣卫指挥使吴青出列跪倒道：
“恳请太子殿下开恩，臣愿担保三位大人！”
“驱虎吞狼之计么~臣杨晓春担保~”兵部侍郎杨晓春出列跪倒道。
“臣吴穆南愿担保~”
“臣宋辰愿为三位大人担保~”
“臣也愿！”
一声声担保此起彼伏的响起，这次殿内的百官意见出奇的一致，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上请愿。
“好，行，你们真行，逼宫是吧！来人那，把所有人都给我压进天牢！”崔宏暴怒无比，指挥着御前的侍卫。可大殿内，依旧没有任何人反应，只有他暴怒无比的声音在殿中久久回荡。
“好呀，好耶你们都要造反是吧！你们都不动手，孤自己来。”说着他就要去抽侍卫的战刀。
“太子殿下，休要胡闹！”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自殿外响起，一位身着正一品文官常服的老人拄着龙头拐杖，在小黄门的搀扶下，走进了大殿中。
暴怒的太子转头刚想破口大骂，发现来者却是立刻平静了下来。
“先生，你怎么来了”
“别叫我先生！太子殿下，您长本事了，您还是先把老臣砍了吧，省的老臣以后忤逆你！”老者说着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下的玉阶上。
来者正是，燕北老臣，太子太傅闫斌！
“先生，弟子怎敢~”
闫斌起身骂道：“怎敢？你妄杀大宁首辅，政变功臣的时候怎么就敢了！老臣告诉你，这大宁是陛下的大宁，这殿中的百官是陛下的百官，不是效忠你太子崔宏的！”
太子虽然面色还是有些不服，却仍是向着闫斌拱了拱手
“弟子，知错了~”
闫斌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止住了，他摇了摇头，叹道：“老臣知道你是有仁爱之心的孩子，也将会是个仁德的君王，可你还是太小，不能看事只看表面，仁义不是这么个仁义发的，身为君王有些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身为君王，有的时候，是不能太在意自己的颜面的，要学会知错就改，礼贤下士。这样才不会寒了臣子的心，君臣游离啊！今天的事，就是你错了！”
太子听完若有所思，走下了玉阶扶起了闫斌，赐了座。深吸了口气，走到张禹面前，又吸了口气，扶起了张禹，缓缓说道：“今日之事，孤之过也。”
张禹等几位内阁成员见此，也是红着眼眶立即跪了下来，叩首道：“愿为大宁肝脑涂地~”
身后百官也同时散户响应
“愿为大宁肝脑涂地~愿为大宁肝脑涂地~愿为大宁肝脑涂地~”
...
退了朝，大臣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回到各自的办公处，边走边议论着今日上朝所发生的事，内阁的三张也不例外。
张谦叹了口气，说道：“哎~未来的日子不好过啦，咱们的储君，虽然仁义，可太在乎颜面了，不知对日后的大宁是好是坏啊。”
张谦无奈道：“可不，今天太子在闫老和百官的逼迫下才服了软，损失了颜面，必然会对我等怀恨有所心节啊。”
张禹道：“可不啊，今天他扶我起来的时候，虽然一脸的诚恳，但是眼中还是闪烁着凶光。我恐难有善终啊~”
与此同时，长安繁荣的表面下，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的暗潮涌动。
西凉道凉王府
天色阴沉，难得的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府中的池塘里，带起一阵阵的涟漪。一道身着灰衣的年轻身影，坐在池塘边的小亭中，背对着亭外的众人，微眯着眼睛，看着池塘中的风景喝着茶，聆听着落雨的声音。
亭外的众人，也不发出一点声响，就那么单膝跪在那里，也不言语。良久，那人才缓缓出声道：
“长安城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黑衣人，抬头拱手道：“回禀王爷，一切准备好了，城里的暗桩已经摸清了动向，长安城确实城防空虚，且内地几乎所有的可战之兵都被崔龙渝抽调一空，拉到辽东去了。”
那灰衣青年听闻此消息，没有任何的喜怒反应，仿佛是他一切都早已料到了一样。他转而又问
“羌人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又一黑衣人抬手抱拳道：“回禀王爷，羌人那边也商量好了，只要王爷答应互市，且不在庇护西域诸小国，那羌人愿意出兵！”
那灰衣青年眼神一热道
“好！那咱们上上下下可战之兵足有二十余万！”
他伸手狠狠一砸那大理石小桌，那小桌竟被砸出了几道裂纹。
“众将听令~”
“诺~”
“开关，放羌人进来，准备伐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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