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1860年，维多利亚刚刚提到了“20年前”打过一场仗，那么那场战争无疑是发生在1840年。
从她的身份来看，这场战争一定是发生在英国和契丹之间的，再联想一下穿越前位面的历史上爆发于1840年的那场战争，威廉不免有些苦笑。
“看来这个位面契丹的历史进程，终究还是和我所知道的历史多少有些相似......只可惜，这相似的部分不是很愉快的历史......”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契丹已经主动迈出了了解西方的步伐，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眼下契丹的举动，可要比历史上进步太多太多了。
“只是不知道在胡林翼他们这些“契丹使节”的眼里，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个时代的欧洲，又是怎么看待契丹自己的呢？”
威廉心中一念涌来，那本就旺盛的好奇心再度被激发起来。
就在威廉这一念涌来的时候，胡林翼他们这些“契丹使节”正在返回自己下榻之处的路上。
因为契丹和普鲁士尚未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契丹使馆。
为了安顿下这一行几十号人，普鲁士方面将霍亨索伦王室在柏林郊外的一处别苑划给契丹使团使用。
这地方虽是近郊，可是从太子宫乘马车也要小一个小时的车程。
在车队居中的一辆黑色高级马车上，胡林翼望着街边柏林的夜景，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人发问道。
“丹崖，今日腓特烈王子之言，你作何判断？”
“回大人的话，”
那位被胡林翼叫做丹崖的年轻人恭敬的回答道。
“腓特烈王子所言，系是闻所未闻，实不知当作何判断！”
胡林翼闻言一笑，知道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大约是心中有话，又不知当讲不当讲，便说道。
“腓特烈王子所言，也是我闻所未闻之语，今日不过是集思广益，但讲无妨！”
“那晚生便冒昧直言，”
那年轻人这算是明白了胡林翼的态度，这才开口道。
“王子所言道理，似乎与圣人之言颇多出入，更有悖天朝纲常，虽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竟能如此迥异，也足叫晚生震动了......”
胡林翼点点头说道。
“这倒是不算稀奇，正所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普鲁士与我朝相去数万里，风俗教化大相径庭也是正常的。”
说着，胡林翼把头转向那位年轻人继续说道。
“关键是这风俗教化背后的道理，究竟是什么！国朝自开辟以来，每以上邦自居，目外邦为蛮夷，倨傲闭塞，至有廿年前之败。”
“审二十年来，外洋器物愈精，匠造愈巧，见微知著，可知其文明进步匪短，非我朝能及，今日若再只晓得操圣训纲常之论，因循守旧，不知变通，不思进取，只恐愈发落人之后啊！”
“胡公所言，振聋发聩啊！”
胡林翼摆摆手说道。
“不说这个了，此番首辅林公力排众议，派我等出使普鲁士，就是要我们见向来之所未见，想从来之所未想，如此才能有所收获，所以丹崖不妨把胆子放大些，眼界放宽些，思路也放广些。”
那年轻人张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讲话，便见到胡林翼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说道。
“丹崖可曾注意，此番出使普国，使节中除我以外，多是未及而立的年轻人？”
“似乎确实如此......”
“这就对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人上了年岁，难免见不得新异事物，这就是暮气！你们还年轻，要敢看、敢想、敢讲、敢干，这才算不虚此行，才算是没有辜负林公一片苦心啊！”
“晚辈谨记！”
“丹崖不必如此拘谨，你且先看看这个！”
胡林翼说着，自顾自的从袖囊中抽出一封信递给那年轻人说道。
“这是少荃与我的通信，你读来或许有益啊。”
那年轻人恭敬的接过那信件，方欲展信阅读，却又听胡林翼说道。
“诶，丹崖，我听说你有一本随身笔记，乃是记载来普国之后的见闻，不知道胡某可否有幸一观啊？”
“胡公此言真是折煞晚辈了！”
那年轻人闻言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拙作能入胡公之眼，实在是晚辈之幸啊！”
说着，他便连忙将随身携带的笔记双手递上。
胡林翼接过之后，望一眼那年轻人的神态，哈哈笑道。
“丹崖何必紧张？我们这是对等交换嘛！”
言罢，胡林翼借着车内的灯光，一眼便望见了那笔记封皮上的如行云流水般的行书，那是这本笔记所有者的名字，片刻之后，他低声道。
“李凤苞......这字，漂亮！”
而那边厢，李凤苞则在阅读着那封写给胡林翼的信。
“......欧洲诸国百十年来，由印度而南洋，由南洋而中国，闯入边界腹地，凡前史所未载，亘古所末通，无不款关而求互市，此诚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轮船电报之速，瞬息千里，军器机事之精，功力百倍，炮弹所到，无坚不摧，水陆关隘，不足限制，又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吾人若不稍变其成法，振奋以自强，恐长受欺侮......”
观信到此，李凤苞望一眼自己对面正饶有兴趣阅读着自己笔记的胡林翼，又望一眼柏林夜景中的点点灯火，心中默念道。
“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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