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好几趟公交和地铁，下午时分，李秘跟着张小翡来到了电视台。
虽然有所预料，但李秘还是被乌泱泱的人群震惊了一把。
男女老少，各个年龄层都有，也有不少院校里的学生，都是想出来兼职赚个外快，亦或者想借此踏入那个梦寐以求的圈子。
“小翡！在这，在这！快过来！”
李秘也没想到，张小翡这学长已经三十多岁了，有些油腻，挺着个大肚子。
不耐烦地分开簇拥着他的人群，学长主动走了过来。
“学长，我今天还带了个……朋友，能不能算他一个？”
“朋友？不会是男朋友吧？”学长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不用看都知道，他对张小翡有着非分之想，对李秘顿时起了敌意。
“学长说啥呢，你还不了解我么，我可是个纯纯的爷儿们啊!”张小翡往后的形象都是搞笑女，喜剧人，不惜形象去扮丑，其实不过是自我保护罢了。
张小翡哥儿们也似地拍了拍学长的肩膀，他整个人都软了，但转向李秘又板起脸，丢过一张入场券来。
“自己填一下个人信息，到时候听指挥，老实待着就行，50块外加一个盒饭。”
也懒得理会李秘，学长又堆笑朝张小翡讨好说：“小翡，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给你搞了张前排的，400，我跟导播说了，到时候给你一个镜头，足足三秒钟哦！”
张小翡一脸尴尬，但还是陪着笑道谢，学长却趁机搂着张小翡的肩膀：“你没化妆？这可不成，我带你去化妆，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
“化妆？”这可是别人抢不来的待遇，三秒镜头而且还能到化妆间，说不定还能见到艺人！
但李秘看得出来，张小翡身子僵硬，已经很是抗拒。
“学长，我会一秒落泪，能不能也给我个前排的？我不要400，给我个镜头就行。”
这些都是借口，李秘趁机插进了两人中间，替张小翡解了围。
学长果然被惹恼了：“你也是北电的？就你这外形条件，别说一秒落泪，就是哭丧也没人看，一边呆着去！”
“小翡，机不可失，咱们还是进去化妆吧，往后别再乱带朋友过来了，这人也没个眼力价儿，只会带坏了你，想要出名儿，就得混对圈子，往后只要跟着学长，要好好把握机会，懂？”
这么说着，他又重重地抓住了张小翡的双肩。
张小翡咬紧下唇，挣脱了魔爪，终究忍着没发作，勉强笑着说：“我朋友第一次来，我还是跟他坐后排吧……”
学长冷哼了一声：“张小翡啊张小翡，你怎么这么不上道，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候可别来求我！”
撂下这话，学长又回到了人群，马上又盯上了另一个身材脸蛋都很哇塞的小网红。
“我是不是很没骨气？”
李秘看着眼眶通红的张小翡，温柔一笑：“生活嘛，就是这样，不寒碜，也不丢人。”
张小翡微微一愕，而后故作女汉子样，拍了拍李秘的肩头：“也是，走，姐带你出社会，混世界！”
节目开始之后，李秘才知道后排有多无趣，连灯光都没有，甚至看不见评委老师的表演，听什么都有着巨大的回响。
艺人们接连唱歌，但受限于音响等因素，现场开麦的效果可想而知，节目是录播，必然要重新配唱，现场气氛只能靠编导和现场导演来调配。
台上有个演员在唱着《你就不要想起我》，开头深沉，深情款款，很是入戏，奈何现场气氛并不好。
李秘捏着手里价值50块的入场券，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奈。
“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这一刻，看着舞台上用命唱歌的那个演员，李秘想起了自己用命当武替的经历，随口说了句星爷的台词。
张小翡愕然地看着他，而后接着说：“我们才像那条狗吧……”
李秘看着她，两人对视着，无声大笑起来，可眼泪却滚滚滑落脸颊，这不是一秒落泪的神技，只是对生活无声的控诉和呐喊。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此时导播间里早已炸了锅。
“搞他娘的什么东西嘛！找的都是些什么鬼！余毅这首歌一定要催泪，一定要上明天的头条，都给我哭啊！现场机器快找镜头！”
“娜姐今天怎么回事！完全不在状态嘛，这拼命扇着眼睛有什么用，半滴眼泪挤不出来，尬到老子的奶奶都能抠出一间养老院！”
“陈导，要不切第二排03座？我找的小主播，外形不错，已经交代过她了……”学长趁机推了一把。
导播扫了一眼，破口大骂道：“这找的什么玩意儿嘛，穿这么露，能上镜？上镜就是播出事故！”
眼看着台上即将唱到催泪副歌，导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然而此时，对讲机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声音：“导播，三号机位，三号机位！”
导播扑过去一看，目光就被黏在了监视器上。
“快！特写，给特写！没我指令别给老子移开，怼脸拍，就要这种质感，快跟快跟！灯光追上！”
此时李秘和张小翡仿佛抽离出了现实世界，目光略微空洞，默契十足地仰靠在座位上，脸上的泪水却无声滚落。
凌乱的灯光，台上车祸现场一般的嘶吼，评委和观众们拙劣尴尬的表演，在二人的面前，显得那么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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